出乎意料啊,原以为曹蓉身体里的女鬼就是正主,却不知,连她自己都否认了。
我出声问道:“你说头发不是你的?”
“我生前患有绝症,化疗掉光了头发,便从网上买的假发。”
女鬼道出了实情。
小玉说过,当初有人从殡仪馆购得亡女头发,然后分别制作成三件发套,其一小玉所得,其二由制作者亲手埋了,剩下的被人从网上买走,我们来这边,就是要找到买走假发的人,他名叫徐三,是育德高中的美术老师。
然而女鬼却说她也买了假发。
我急忙问:“你认识徐三?”
女鬼沉默了片刻说:“我们青梅竹马,最后还结了婚,你说能不认识吗。”
我说:“这么说,你附到别人身上执意来这边,是想找你老公徐三?”
女鬼声音充满了一种愧疚,“我有愧于他,记得那次是在医院,我半夜偷着离开了,没有告诉他,去了建丰小区亲戚家的空房子,说难听点,就是到那边等死,我不想让他难过,因为我的事儿,他已经很久没动笔了,为此他还和父母争吵了很久。他爸妈卖了房子攒钱供他到国外留学,他本来可以有很好的前程,结果不顾父母反对,回来跟我结了婚,做了一名普通老师,我知道这些不是他想要的。”
蒋婆婆问:“他那么在乎你,你为啥偷了呢?”
“不跑成吗?我这病医不好的,更别说我们这样的家庭,哪里耗的起,积蓄用光不说还欠了一屁股的债,活着的人还要生活嘛。”
女鬼的遭遇我见过不少,对于普通家庭来说,高额的治疗费比病本身更折磨人。
女鬼生前偷偷跑掉实属无奈之举,对此我能理解。
同情归同情,我说:“那你干嘛祸害那么多居民!”
女鬼缓缓道来,“记得是在建丰小区的第三天,我实在痛的受不了,就戴上了假发,心想,死也要死的好看点,我穿上了最漂亮的衣服,跑到了楼顶上起心要跳的时候,看到了水塔没上盖,就寻思着,溺水总归比摔死好点,我跟徐老师生活久了,对美产生了洁癖。”
我想了想,说:“出事之后,建丰小区的几个水塔挨个调查过,没发现尸体呀,难道那次你根本没死?”
从未听说小区有人跳水死亡,如果有的话,早从张大妈口中知道了。
女鬼苦笑说:“说来也好笑,徐老师常骂我笨手笨脚的,我连死都不会,跳的时候也害怕,刚要落水被挂住了,假发挂上了水塔边缘的钉子,所以没沉下去。后来我才知道,假发在头皮上生了根,是它救了我。”
我想说,假发不是救她是要借她生长。
女鬼说:“假发虽然恐怖,但至少我没那么痛苦,活多久我都不在乎。”
假发减轻了女鬼的病痛,但也加速了她的病亡过程。我怀疑正是因为她那次跳水,鬼发掉落了一些在水塔里,导致了居民饮水咳嗽。
女鬼说:“你难道没发现,有的居民没事,有的却咳嗽的很厉害?这是为什么?”
我重复她的话,“这是为什么?”
“这是一位姐姐下的咒,我死后在一辆公交车上见过她,她说,只有那些乱嚼舌根的人才会得到惩罚,虽不要命,却很难受,改了这毛病就好了。”
“你说的那个姐姐,是头发的主人?”我问。
“她没说,我也没问,但我确定是她。”女鬼说:“姐姐是好人,那段时间我很难过,是她陪着我听我诉苦,最后还给我一张车票,让我上来找他。”
午夜公司的车票,非十恶不赦的厉鬼不可得,但对方却随意送人,谁这么大的魄力?据说,头发的主人是被蓄意撞死的,戾气应该很大才对,得到车票不上阳间报复,反而转手送给别人,这让我想不通。
不过,怪发出现至今,的确没有闹过人命,这跟以往碰到的索命厉鬼有很大不同。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女鬼说:“我无意害人,请你们相信,我也答应了那位姐姐,上来后绝不能行凶,这是约定。”
当下,女鬼有一愿望,就是再见一次丈夫。她了愿之后,才肯离开曹蓉身子,她说:“这位婆婆,我知道你本事了得,你身上有股正气是我忌惮的,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但如果你要强行抓我,我只能鱼死网破了,连累这副身子。”
虽然是威胁,女鬼的话却不难听,也一定办得到。
我说:“我们要拿你,何苦等到现在?”
女鬼说:“我不是威胁你们,是我太想见着他了。”
蒋婆婆点点头,“也罢,我答应你,让你见那人一面。不过你要是中途变卦,我必然不会手软。”
“谢谢。记得他最擅长画人物,当初就那么一会儿,看我做饭画了一副,就还拿了省里的一等奖呢,他有实力拿全国奖项,甚至国际的,可惜我失约了,没等到那一天。”
女鬼叹了口气,继续说:“他睡觉有个习惯,喜欢闻我的头发,化疗让我的头发掉光了,他对我不离不弃,但再也没有以往看我的那种感觉,我这次戴上假发,想让他最后为我画一次,看看我在他心里的样子,长发飘飘最美的样子。”
“让你去见对方,但你不可露面,只能用曹蓉这个身份,更不能挑明身份,画不画是他的事情,不可强求,你懂我的意思?”蒋婆婆有自己的原则,死人不能干扰活人的生活。
女鬼答应说:“我明白,也不想吓着他,他胆子小,连鱼都不敢杀。对了,跟你们一起的小姑娘也十分苦恼吧,要是你们帮我了愿,说不定我能帮她一把。”
蒋婆婆与我商议之后,决定一试。
女鬼又说:“我不能控制这副身体太久,否则会对她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我家在六楼,到了我再出来行不?”
蒋婆婆点点头,“当然,难得你有这份心思。”
晚上十一点,我们再次去到老楼。
当然走的是魏甲之前走的路,想来不会出现怪事。
老楼墙体上有一盏六十瓦的白帜灯炮,将整个老楼是轮廓照了出来。
此行五人,我,蒋婆婆,小玉,还有背着曹蓉的魏甲,我们都十分警惕望着眼前这栋楼。
魏甲提议说:“一楼是空的,门都没上锁,房间里除了遗留的瓶瓶罐子,没其他的了,我们还是上去吧。”
“嗯。”
我们点头。
可刚没走多久,我就看到楼道挂着一张遗相,奇怪,遗相怎么会挂楼道里,不怕影响人啊?
我问魏甲,“魏哥,之前墙上遗相吗?”
“遗相?”魏甲被我的话下吓了一跳,冷静下来说:“记不住了,有的话,我应该有印象。”
遗相里的老婆婆,面容冷,看着怪吓人的。
我记起来了,是之前我们最先看到那位拎菜老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