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傍晚,有一道红光电射青元府十里处的野店。
红光落地处,是野店外的竹林,一红色人影轻轻的让一男子倚靠在青石之上。浑身却蒸腾出血红妖异气息。
”真儿,你受伤了。“柳铮道。
”只是真元不畅,不碍事的。“羽真倚在柳铮身侧,面色潮红道。
”还不给我解毒。“柳铮微微皱眉。
”这毒没法子解的,师傅传我本是为了防身,几个时辰后,便会自己解了。“羽真摇了摇头。
”胡闹!“柳铮道,他此时身侧羽真,却神色迷离起来。
柳铮心道:莫非她偷服了那”红颜泪“之后,修炼的是那妖物的神通?否则怎会身上有妖媚之气?
心念至此,柳铮形意抱一,耐心调息起来。再不听羽真在耳边的呓语。
不多时夜华初上,这山岗有些微凉,羽真身上血红妖异气息引来无数萤火,飘荡在竹林内,更添羽真几分妩媚。他清丽的眼眸中秋波闪动,如落下凡尘,因情所痴的仙子。
柳铮突然站起身来,掌中顿现出五行八卦,那阴阳二鱼微微一转,已是三尺有余,将羽真罩其中。紧接着便是精纯的道家真元从八卦中磅礴而出,将羽真身上的血红妖异气息驱散一空。
”道心不纯,必生魔障,再如此下去,你就成了不人不妖的怪物。“
”还是忘不了渔村的事么!“柳铮道。
羽真默不作声,一指远处的野店道:”指导你惦记那小妖精,他就在那里,你去找好了。“
柳铮默然,掌中八卦一收,已飞掠到了野店。
野店却有浓浓的血腥,店内的竹屋内,只有店家与小二的冰凉的尸体,哪有缘生与那妇人的影子?
”就在此处的,怎么会!“羽真失声道。
柳铮凝目,却见见那小二的尸身下面,有血迹伸到了野店外,那里有马蹄印,凌乱不堪,其中马蹄印中的火红让柳铮心神一动。
柳铮手一伸出,那火红就到了他手中,等看清那火红是何物时,柳铮脸色便有了一层寒霜。
那火红之物正是缘生的一缕长发!
”你做的好事!“柳铮冷冷道。
”那小妖精不会就这么死了的,一定给人掳走了。“羽真道。
”我现在才知道谁才是妖!“柳铮唤出戚念剑,青光一闪,已射向了野店外。
羽真脸色已然煞白,柳铮的一句话,就如钢刀,刺在他心结上。
但就是如此,她的目光却闪动,似乎想在野店找出些什么来。
柳铮顺着马蹄印,在野店外十里处,找到十数匹马,十数匹死马。十数匹死马旁边,更有十几个人的骸骨。
奇怪的是这些人似乎死了很久,尸体更似乎已经风干了,因为他们浑身的血肉已经荡然无存,只留下皮包的枯骨。
”鬼道练魂之术!“柳铮心中一惊。手指掠出真元,微微一触那尸骨,那尸骨就化成了腥臭的黑水。
”不仅练魂,更有尸毒,好狠的手段!“柳铮长衣一震,已到了百丈空中,手中俨然已是”XXX“。
夜风嘶噎,那楚歌给他的灵虫“XXX”此时,已是活灵活现起来,周身甚至有了一层光华,一闪朝东飞去。而柳铮也化成一道青光,紧紧跟在其后。
不过片刻,柳铮已御剑而行数十里,他眼前却突然开阔起来,多出了一个渡口,这渡口似乎荒废已久,满地是黑色礁石,只是黑色礁石之中,森森的鬼气刺人心脾。这渡口有一孤舟,在河水中飘荡,如巨浪中枯叶,却怎么也漂不远,而小舟之上却有一个火红长发的女子,凝眉看着河水。
“缘生!”柳铮心中一喜,已落在了小舟之上。
“没事就好,你…..”柳铮话音未落,突然一黑色物是从缘生口中爆射而出,击在柳铮胸前,柳铮应声只觉一股腥臭铺面,浑身神识便沸腾起来,人已站立不住!
“桀桀,我道是谁,原来是个不知死活的道士!老子真是倒了血霉,先是让一个秃驴追,现在还多出个道士来。”缘生突然笑出声来,这声音嘶哑而干涩,哪里是缘生本来的声音。
“我布下这“枉死阵”,本是为了对付那和尚的,你却闯了进来,真是自己找死!”
“中了老子“血嵌”,不出半个时辰,便会人死骨枯!不,如果加上这个至阴之地鲛女的魂器,恐怕你连半个时辰都撑不了就要见阎罗喽!”
“缘生”嗤嗤笑道,声音诡异之极。
“练魂夺魄,寄魂之术!你是谁?把缘生怎么了。”柳铮道,他脸色苍白,只说这一句话,似乎都已痛苦不堪。
“你说的是这丫头么?我夺了她的魂,占了她的身体,却还舍不得炼化她的神识。因为这么好的魂器就这样毁了,岂不可惜?”
“不过你可就说不准了,因为我生平最讨厌和尚,道士!”“缘生”略显得意道。
“住口!魍魉妖物,看我杀了你!”柳铮听到此处,胸中怒火大盛,只是这“杀了你”这三个字出口,人影已闪身而至,到了“缘生”身前,戚念剑的寒意一刹那似乎要将小舟冻结。
“缘生”大惊,但怎能逃过柳铮的暗剑!
但戚念剑抵在缘生胸膛之时,柳铮却幡然醒悟:这身体本是缘生的,自己一剑下去,这躯体便是毁了,那时就算杀了此人,夺回了缘生的神识又有何用!当下收了戚念剑,落在小舟一侧。
只是,他一起一落之间,顿觉浑身真元在体内横冲直撞,心中当真如巨力撕扯一般,不由心道:这“血嵌”果然厉害!
“好小子,老子差点载到你手上!”那“缘生”见柳铮还有如此神通,惊变之余便破口大骂起来。
“这“血嵌”之下,我倒要看看你撑多久。”那“缘生”露出恶容,却似乎有些忌惮,如灵猴一跃,已到了渡口礁石之中,同时她祭出了一鬼头骨刀,一划自己手臂,已有鲜血落入河水之中。
诡异的是,这鲜血滴入河水之后,整条河都刹那血红起来,河水的幽深之处,起了阵阵哭号,整个渡口仿佛刹那成了枉死城之水,无数冤魂,无数枯骨,翻起惊天的怨毒,从河床中浮上水面来,挣扎着的朝柳铮补来,更有甚着,如饿鬼般在水底撕咬着小舟,发出听之心悸的哭号之声。
“枉死魂出,生灵不存。恨吧,逃吧,然后就死吧。” “缘生”仰天笑道,声音却不比满耳的哭号之声好上几分。
柳铮见此面色一白,指尖浮空的戚念剑都微微颤抖起来。断念峰上的修罗幻境,哪里比得上此地的阴森!
“五行术法——炎日。”柳铮运起五行术法,真行真元滚滚而出,寂静的夜里,已如白昼,冤魂与河中的枯骨,纷纷燃烧起来,在*空化为劫灰,但纵是如此,这冤魂野鬼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吞噬向这小舟中唯一的生灵。
而柳铮在那“血嵌”之下,胸前已是一片焦黑,浑身的真元在他奔突,似乎要将他吞噬,他的筋骨都已吱吱作响,此刻他就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便要崩断,随时都要裂体而亡!
这小舟就如他的命运,在长河之中飘荡,眨眼就要覆灭。
小舟如芥子,柳铮如残灯。
柳铮祭出了“大悲印”,只是他此时真元逆乱,又哪里催动得了这佛家的至宝!
“世事如水,我为顽石,却不知是顽石逆了流水,却还是流水磨了顽石。”
此时此刻,柳铮心中反倒苍茫一笑。弃了那戚念剑,缓缓闭上了双目,只一声叹息,却不知道是为谁。
“这就想死,是不是太没出息了。”远远的渡口上,突然有一女子格格笑道。
柳铮蓦然睁开了眼,看见羽真纤细的掌中,持的是丈长红玉枪,枪上红云蒸腾。枪尖所指处,却是“缘生”的丹田要害之处!
“堂堂碧落门下的三老之一,何时堕落到了修炼夺魂鬼术的境际,更做出这等杀人灭口的事来。”羽真朝缘生道。
“你是谁?”此时,那“缘生”似乎才如梦方醒,阴冷冷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是碧落门下的三老之一的丹书,本是久居北海之地,能来这里,是因为最近你有些麻烦,你来此本是想去青元府避避,但好巧的是在今日经过野店时发现了店里的缘生,一时间你贪心太重,所以才在此间做下这种歹毒之事。”
“缘生”闻言脸色微变,不禁沉声道道:“小妮子说的不错,也很是聪明,懂得很多事情不必说破。”
”但你知道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应该明白凭你的本事,我丹书还不放在眼里!““缘生”随即又道。
“我刚才趁你催动法阵之时,潜到你身后,心里自然知道凭这些还制不住堂堂的碧落门三老。我这样做,只不过想有机会能告诉你,此时小舟上的那位与我一样,均是重天门下弟子。”
“当日我重天七脉会武之时,同为碧落门三老之一XXX下场如何,大概你也想得到。我想你并不想步他的后尘。”羽真淡淡道。
“那个蠢才,怎配和我相提并论!”化作 “缘生”的丹书尖酸喝道,脸上却铁青下来。他话虽如此,重天门下这四个字的分量,他却丝毫不敢轻视。
“我虽然不知道缘生对鬼道来说,有什么珍贵之处,但你能冒着被青元府发现的危险,恐吓一些流寇去野店劫走她,想必她对你来说她重要的很。不过就算如此,我还是劝你放了小舟的那人,离开这副躯体,就此罢手的好!”
“至于你将那些替你劫人的流寇与以及那个妇人炼化成厉鬼,这种事情,自有人找你麻烦,我倒不想此时找你拼命。” 羽真微微摇头道,此时她目如明镜,似乎丹书丝毫手段伎俩都难逃她的眼睛。
“好好好!丫头你伶牙俐齿,论心思,我丹书活了几百年算你栽到了手里。”
“你是凭野店我留下的那劫人的印记,猜到了我是谁。更是顺着那些尸体更猜到了我的心思,你知道论修为你未必是我的对手,所以才说了这些话,希望我能忌惮重天派的威名,知难而退。但丫头,人莫要太聪明,因为聪明人如果一件事犯了糊涂,以后就没有想的机会了。”丹书道,语毕却桀桀狂笑起来。
“你这是何意?”羽真凝眉道。
“你说的那个叫缘生的丫头,是生在极阴之地,朔月极阴之时的鲛人,她的躯体是我鬼道无上的魂器,以她做炉鼎,我丹书的鬼道之术甲子便能大成,那时什么狗屁重天门下,碧落之海,还不是任我予取!所以你说,现在我会不会罢手,会不会放过你们两个。”丹书大笑,挺身便朝羽真的红玉枪上撞去,羽真似乎料不到这丹书竟是自己寻死,更不愿伤了缘生的躯体,不由长枪一避,避开了丹书的要害,但纵是如此,枪上的红云仍是将缘生肩头破出三寸伤口来,顿时缘生肩头血流如注,滴洒在渡口河岸之上。
而这一切,丹书似乎早有所料,只见他手中法决一印,数张符箓已到了手中,顿时那滴落的鲜血成了黑气,应这符箓所指,渗入了地下。而自那黑气出现,渡口之上顿时阴风惨惨,河水无端高了三丈,犹如巨兽,要将丹书与羽真一口吞噬。
羽真见此,不由脸色一白,不自觉便要御剑凌空,但不妨脚下,早已是十数鬼爪牢牢抓住了她的脚与衣襟,哪里东的分毫?更何况她虽聪慧过人,却毕竟是个女子,哪里见过这种骇人之物,一时间竟呆在了当场。
而在这危机之时,一道紫色剑光飞起,以剑便讲那诸多鬼鬼爪尽数斩断,紫色飞剑更是一转,已将羽真带到一飘摇小舟之上,羽真一愣,她抬头见是柳铮时,便也忍不住心中惧意,不自觉哭出声来。
“铮哥,我….。”此时此际,那个刚才心智无双的女子,已和那时渔村的少女并无半点区别。
”没事,有我在。“柳铮身上痛苦难当,心中却涌出一股未尝有的豪迈之气,那戚念剑更是让他运到了极致,那河水中的鬼魅怨灵一时之间,哪里近的了他二人分毫!
但不过片刻,河床之上,又起桀桀笑声,正是那丹书,此时他正矗立在河水中央,脚下是森森白骨与怨灵累成的祭台,整个河床之上,无数怨灵鬼物正随着他手中符箓翻滚不休,一层一层朝柳铮尖啸而来。
柳铮犹在支撑,额头徽印已是渗出血来。一身修为真元,眼见便要破体而出。
只是到此时,他却不肯放弃。
”铮哥,我来吧!“羽真道。
”你道心不纯,又修炼那种妖术,只会沦入妖道。“柳铮冷冷道,须臾间,背上却有了暖意,有一滴温暖悄悄的滴落在了他耳边。
此时,河中鬼魅此时更甚,突然,木头断裂之声从小舟底部爆出,冲天气浪将小舟撕的粉碎,他二人更是给这气浪冲上了十数丈空中,而这气浪竟是丹书符箓下一股怨灵,在两人耳边痛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