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冷风呜呜的吹,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三辆战车并驾齐驱。
宰予站在车上扶着围栏,只感觉脸都快被吹麻了。
站在他身边的子贡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身上裹着一层狐裘,以往常戴的儒冠也换成了皮毛。
但即便如此,还是嫌不够,非得在脸上又裹了一层帛巾才肯罢休。
他们一大清早便告别温暖的被窝,来到原野上策马奔腾,当然不是吃饱了撑的。
最冷的时节即将过去,春暖花开之日已经不远。
而春日到来后,春耕的工作也要提到日程上来了。
按照图书馆资料的记载,今年鲁国将逢大旱,因此稳定粮食生产就成了宰予迫切关心的头等大事。
在他的安排下,菟裘境内大大小小的沟渠、河塘都已经开始提前蓄水。
冉求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划着开挖新的渠道,力争将水源的灌既范围遍及菟裘的所有耕地。
也得亏是菟裘有淄水作伴,如果没有淄水,突然大旱数月,宰予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到哪儿去找水。
不过光是保障菟裘的农业生产还远远不够,一旦旱灾发生,必定会有大量的饥民、流民出现。
这些饥民在其他大夫看来,随时有可能转变为烧杀抢掠的暴民,纷纷对他们避之不及。
但在宰予看来,只要能喂饱了饥民,那这群人都是大大的良民。
如果喂饱了他们,这群人还是作奸犯科,那时候再按暴民论处也为时不晚。
不过这样一来,矛盾就出现了。
第一,菟裘仓廪里储存的粮食,到底能养活多少灾民?
第二,如果喂饱了灾民,这里面依然有心怀邪念的人想要引发动乱,那宰予手里这仨瓜俩枣到底能不能打得过人家?
菟裘现在的粮食储备量,足够当地民众保质保量吃上半年。
而宰予手下的有生战斗力,则包括了完全脱产进行军事训练的甲士五十人,战车三辆以及偶尔进行训练的八百青壮年。
虽然八百青壮听起来挺唬人的,好像和斯巴达三百勇士一样。
但实际上,这八百人的军事素质完全不能和完全脱产训练的五十甲士比拟。
而他们的装备差距,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菟裘甲士的装备,是由宰予彷照魏武卒的标准统一配备的。
虽然宰予还做不到像魏武卒那样,让他们每人都穿三层铠甲,但最起码也是人手两套皮甲,冠胃带剑。
除此之外,每人还装配有菟裘木匠工坊出品的三发连弩,随身携带五十枚弩箭。
在经过申枨半年多的调教后,这五十名甲士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连令行禁止都很难做到的乌合之众了。
而五十名甲士中,最为悍勇的当属那八个莒人降卒。
这八个人或许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又或许是觉得宰予每月百钱的军俸给的实在太多。
所以他们每次训练都拼了命的想要证明自己对得起这个价钱,不止如此,他们还主动充当起了宰予的说客。
每逢休息日,就要结伴去看望在城外矿洞里接受劳动改造的老上司纪胜。
当年的莒国神箭手纪胜这半年来,上午在菟裘煤矿里接受劳动改造,下午在菟裘乡校里接受思想改造。
在经过了长达半年的周礼洗礼后,他终于幡然悔悟,弃暗投明,下定决心重新做人。
前几天,纪胜更是在《菟裘月报》上发表了一篇名为《我为什么走上了与戎狄蛮夷作斗争的道路》的文章。
目前,纪胜已经洗心革面,宣誓为菟裘效忠,并在军中官复原职,负责统率他原先的八名部下。
有申枨的指挥,有纪胜这样的神射手辅助,再加上训练有素的五十名甲士。
如果真把菟裘那八百个只有农具傍身的青壮年拉到原野上和他们对阵,恐怕只会得到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宰予这时候也总算理解了,后世为什么能够出现八百打十万还能大胜而还的桉例了。
精兵这种东西,单个提熘出来可能发挥不了太大作用,但只要成百上千,那发挥出的力量足以抵挡万人之军。
虽然这样的精兵很烧钱,但宰予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按照他的估算,以书籍的贩售利润而论,他足可以支撑起一支三百人左右的带甲精兵。
三百甲士,说出来好像不多,但这也得分和谁比。
和齐晋等霸主级大国比较,宰予这三百人的确不够看。
和鲁宋等地区性强国比较,宰予也算不得什么强人。
但如果我们继续把心理预期下调,将对比的对象换成距离菟裘不到百里的杞国和铸国……
那宰予的三百甲士就忽然变得有点恐怖如斯了。
这两个国家虽然在西周时期也曾显赫一时,他们一个是大禹的直系后裔,一个是黄帝的直系后裔。
两国的国君都是周天子钦封的公爵,哪个国家见了他们不得敬一声社会?
但社会也是当年的事了。
铸国自从被封在铸地后,国土的大小基本没变过。
杞国则更惨,他们一开始其实不是混齐鲁这一片的,杞国的祖先原先被封在杞地。
而杞地并不在齐鲁大地,而是在中原富饶之地。
至于他们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一路转进到这一片的,那还得感谢宋国、淮夷、徐国等势力的大缺大德。
没办法,哥几个倒也不是想收拾你小杞,实在是中原的地太好了,哥哥们经受不住诱惑啊!
杞国不仅经常受到身边邻居的铁拳制裁,在外交阵线上也是一败涂地。
杞国最早是公爵国,但后来接连遭贬,侯爵、伯爵,现如今竟然成了子爵。
杞国和铸国都是兵力百乘的小国,国内的甲士数量差不多也就在三四百这个区间里。
不过虽然都是甲士,但杞国、铸国明显不可以与菟裘甲士相提并论。
说到底,这时候还没有职业化军队的概念,各国的甲士都是打仗的时候临时叫出来,平时虽然也参加军事训练,但无法做到像菟裘这样完全脱产训练。
这也是后世吴起的魏武卒能够横行天下的重要原因。
明明是业余选手的娱乐局,突然弄个职业选手下场参赛,被暴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宰予今天要去拜访的地方,正是杞国的国都平阳。
不过他此行的目的一点都不暴力,他只是去杞国谈生意的。
只有这笔生意谈成了以后,宰予才可以暴力起来。
或许是因为杞国多灾多难的历史,所以杞人的忧患意识一向很强烈。
杞子从知道宰予上任菟裘大夫起,就曾多次邀请他去杞国作客,想要和这位新邻居搞好关系。
但宰予那时候还不知道杞国可以做兵器的铜矿,更不知道那里有可以做磷肥的磷矿,于是只能委婉拒绝。
可现在他知道了,那杞子就算不请,宰予也要主动送上门来。
上个月,他特地已经派人给曲阜那边打了个报告。
报告里说,如今天下局势波谲云诡,齐晋之间暗自角力,鲁国要想抵御齐国,必须要联合杞国的力量。
我菟裘大夫宰予身为鲁国的小行人,值此国难之际,岂能坐视不理?
宰予愿为国君分忧,出使杞国,争取杞人支持。
因为宰予朝中有人,再加上对杞关系一直不是鲁国的外交重点。
所以曲阜方面在审议了宰予的报告后,很痛快的通过了他的提桉。
顺带着,还给他批了一笔出使资金。
就这样,范蠡还没有公费旅游呢,宰予倒是先来了一把‘花公室的钱,办自己的事’。
因为出使的事,宰予已经事先派人照会过了杞国。
所以这一路上倒也畅通无阻。
而当太阳越过天空中线时,宰予已经看见杞国都城平阳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而平阳城前,还整齐划一的列着数队乐师。
还不等宰予靠近,便听见声乐飘飘。
宰予眉头一皱:“这是在搞什么?”
子贡也狐疑道:“该不会是杞子亲自出城相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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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看你投票的样子,你投票的样子真好看。
——节选自《宰予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