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先苦口婆心地劝着姬琅。他每说一个字, 姬琅的神情就冷上一分。
手头的折子被重重搁置,砸在檀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姬琅断他:“够了!”
宁先闭了嘴, 但显一副“还能接着往下说你们多么合适”的样子, 他揣着手,表情严肃。
姬琅表情极冷, 攥拳的手上爆出分的青筋, 指节出发白。他惯常温的语气变得每个字都犹淬了冰, “先慎言。这是榭之的事情, 与先并无干系,也需要先来操心的私事。他是什么来历,心中知晓便是,何必要告知旁人?立男子为又何?”
他语气重, 却坚定得容置否。
宁先无奈长长叹息一声。
“主公既然心意已决,那劝也没有用。那就祝愿主公能早日得偿所愿了。”
这对君臣的谈话注定要为一个被永久埋封的秘密——果系统没有刚好听到的话。
系统本来在程榭之交谈, 讨论能源值进度条的事情,无意识捕捉到了他们话语带出的“程榭之”的名字, 没忍住多听了一会, 结果让它听到了得了的事情。
它赶紧把宁先说的内容告诉程榭之。程榭之正托着下巴研究一把据说价值千金的名琴, 这把琴是一个中年男人特意求见送给他的, 程榭之听了好久, 才男人语焉详、含含糊糊的表述中听出,原来他是想程榭之在姬琅耳边给他吹一吹枕头风, 好让他加官进爵的路更顺利一点。
先那些人还确定程榭之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现在一个个都清楚了——姬琅就差昭告天下了。这些心思正的人自然就起了程榭之的主意,一个个拼命巴结讨好他,捧出一堆奇珍异宝供人挑选。
这把名琴就是其中之一。
程榭之第一次经历当祸国宠妃, 颇觉有趣,顺便见证了一下姬琅地盘上这些地方豪强累世的惊人财力。
“小皇帝才值几万金,这么把琴就是八千金。”程榭之拨弄了一下琴弦,一声悠远的清鸣响起,“是把好琴。”
他慢条斯理地评价完了这把古琴,才分心思给系统:“嗯?你刚刚说姬琅怎么了?”
“……”系统只能把刚刚的话又转述一遍,同时小心翼翼观察着程榭之的神色。
程榭之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平稳:“哦,这有什么大了。”
系统:“您可是这样的人。”要是以有人敢用这种方式算计程榭之,程榭之大概会笑着说:“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干脆把你的真心掏出来让看看。”
程榭之指尖按压在琴弦上,拨出几个曲的调子,漫经心地说:“若是喜欢他,那就是只是情.趣,若是喜欢他,才能算作计策。”
“何况又是没脑子,连这点事都看出来。”
系统沉默片刻,终于理解了宿主的意思,艰难地开口:“……所以您其实喜欢他?什么时候的事情?”
为什么它的宿主总要在经意的时候给它一点“惊喜”?系统每次都会认真思考是是自小心把存储的数据删除了,才会毫无印象。
“可能有一点喜欢?”程榭之口吻里带着一丝见的确定,至于什么时候,他却没有回答系统。
系统:“你确定你是喜欢姬琅的小厨房吗?”
程榭之掩袖叹息:“可能的确更喜欢他的厨子一点。”
系统:“呵呵。”
为了这两个人担忧得白头发又多了一把的宁先知道,那些在他看来无比严峻的问题对姬琅程榭之来说根本就是问题。尤其是程榭之,他终于体验到了当别人眼中祸水的感觉,每天开开心心地看一批又一批的人给他送礼。顺便吩咐姬琅的小厨房做好吃的。
一群人也知道哪里探到了消息,知晓程榭之爱美食 ,更是各地搜罗来大厨做出各种各样的绝世珍馐,用来讨好他。
程榭之托着自圆润了些许的下颌,用勺子舀着糖水杨梅,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姬琅“吹枕头风”:“那个方家倒是挺有本事的,两天说珊瑚摆在架子上更好看,他隔天就寻了一株尺的红珊瑚给。”
“听说方家是本地的世代豪族,累世簪缨之家,祖上出过帝师皇妃,一等一的名门望族。”
程榭之慢悠悠地吹下枕头风的最一句:“你要是日开战没有钱了,就可以考虑把方家抄了。”
姬琅失笑:“那他们家这株红珊瑚真是白送了。”
程榭之觉得自行为有什么对:“可没有答应他们什么,东西是他们自要给的。而且趁着这个时候将这些士族豪强拔除掉,到时候天下一统,难道你还要士族共治天下?”
他语气寻常,但说出来的话十足的杀人诛心。要是方家的人在这里,必定会悔自是脑子坏了,才会给程榭之送礼,帮忙就算了,还要反插一刀。
“天下大乱,地方豪族侵占田地,百姓存更加艰难。这些豪族自然是要除去的,但现在还是最好的时机。”姬琅开一封折子,“还要等一等。”
程榭之道:“要想日会出现人才凋敝的情况,这些士族就能杀绝。既然反正能全杀了,早点杀鸡儆猴,让他们安分下来,省得天上窜下跳。”
眼下的士族垄断书籍教育,平民百姓根本接触到这些,没有识字的权利。一旦姬琅将士族赶尽杀绝,就会出现手头无人可用的情况。但姬琅又必须压士族来树立自的威望,因此这个尺度与时机就非常重要。
“是该让这些士族早点安分下来。”姬琅点了点头,将一封折子递到程榭之,“你瞧瞧。”
程榭之就着扫了两眼,发现居然还他有点关系。原来是姬琅地盘上一个有些名望的士族里的一支,一来二去知怎么西海侯勾搭上了,知晓小皇帝现在在西海侯那儿,定主意要匡扶正统,因此上折正辞严地要求姬琅将传国玉玺归还。
知道久为了救回儿子而割地赔款的西海侯是是被气疯了,才想出这么一招,故意恶心姬琅。
作为传国玉玺本人的程榭之无辜眨了眨眼睛:“你要把送走吗?”
知道他是故意摆出这个表情,姬琅还是没忍住放轻了语调:“怎么会呢?”
“这些士族也过是为了自身的利益,未必有多忠君爱国之心,用理会。”
程榭之“噗嗤”笑出来:“好呀。”
程榭之收到方家送来的第二株红珊瑚时,系统正在絮絮叨叨给他汇报凤清寒的近况。她已经司空遥顺利婚,她更是发挥出来了自精妙绝伦等医术,“治好”了司空遥残疾的双腿,让她在齐地扬名,甚至在天下也是声名鹊起。
“齐王那老头子是病的快死了吗?就让凤清寒给他看病。司空遥她两个人里应外合,功逼宫了。”系统无表情地说着,“所以现在齐王位置上换人了。”
司空遥继位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他父亲的种种对向姬琅致歉,还非常正式地用上了国书。果是他的几个兄弟在他继位之死的死,残的残,恐怕大家还真要以为他是个温仁善的君主。
此外,司空遥是唯一一个弑父杀兄上位的君主,西海侯的小儿子——曾经在齐国驿馆被程榭之叫人丢出去的年,在外家扶持之下,逼得西海侯退位,杀了他的世子兄长,功继位。这位新任西海侯上位第一天,就把上任西海侯藏着掖着的小皇帝推了出来,并着姬琅敬帝王、私自将传国玉玺占为有的名号,强硬地表示自即将匡扶社稷,亲自出征,清除姬琅这个乱臣贼子。
狼烟中原大地燃起,自数年王朝覆灭开始的乱世在这一刻窥见了结束的曙光,但也是更加动荡的开始。
新任西海侯当着天下人正式宣战的这一天晚上,凤清寒忽然做了个很奇怪的梦——她梦到在一座破庙中,那枚被小皇帝保护在怀中的传国玉玺,突然爆发出一阵极为强烈的白色光芒,随那枚玉玺幻化了人形,眉眼赫然就是程榭之的模样!
梦境断断续续,她看见程榭之带着小皇帝流亡,最在西海侯的地盘上扎根。程榭之同各方博弈,让小皇帝顺利上位,同时以一场千对五万的以胜多战役名扬天下,短短几年内逐渐与姬琅并驾齐驱,为这乱世中的两大霸主。
——而为了争夺天下最的归属,他们开战了。
凤清寒没有看到最的结局是谁输谁赢,就倏然睡梦中惊醒。她深呼吸两口气才平静下来,司空遥在身边,她猜想大概是还在书房心腹议事,自他继承齐王的位置之,就格外忙碌。
凤清寒心绪有些低落,很快重新起精神:“来人,请王上过来!”
几天之,一则有鼻子有眼的传说市井中流传开来——朝会灭亡是因为,传国玉玺中幻化出来了一个妖孽,这个妖孽以王朝国运为食,渐渐吞噬掉了朝的气运,才让朝此迅速灭亡。
谁若是接近他,就会被知觉吸走身上的所有气运。
而这个妖孽的种种特征,都无一指向程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