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们扑闪着翅膀飞向那些高高挂起的尸块,大口大口啄食着腐肉,每根柱子上都站着两到三只乌鸦。
它们纯黑的瞳仁里,映着死者的惨状,它们黑色的羽毛上,沾满了死者的血。
荒芜死寂的大地上,乌鸦逡巡着追逐着眼前的目标,原本喜欢吃腐肉的乌鸦们不知为何盯上了拉斯特,它们放弃了柱子上的尸块,更改了目标。
拉斯特已经被这些乌鸦追了二十多分钟,起先他还尝试着借助自己手里的匕首释放力量驱赶乌鸦,可这些乌鸦似乎并不是寻常乌鸦,它们不仅不怕拉斯特的力量,还能轻而易举地躲开他的攻击,让拉斯特铁拳打在棉花上,有力却无处施展。
他飞速地前进着,但身后的乌鸦同样移动速度奇快,它们追逐着他的背影,无休无止,永不疲惫。
拉斯特想找一栋建筑避一避,可这战场废墟似乎看不到头,只有远处的地平线作为他虚无的前进方向。
尽管拉斯特的体力惊人的好,可一直这么以极限的速度和一群疯了的乌鸦干耗,他早晚都有被耗干的那一刻,就比如现在,他的速度就已经没有一开始的快了,而与之相反的,他身后那些始终保持着同一速度的乌鸦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了。
终于,就在拉斯特跃过一道深沟时,几只飞的最快的乌鸦得偿所愿地啄到了他后背上的肉。
拉斯特只觉得自己后背上所有的筋都在瞬间被抽动,牵扯出钻心的疼痛,让他的速度一下子慢了许多,但他慢,乌鸦不会慢,成百上千的乌鸦得了时机,全部一窝蜂地扑了上来,它们将拉斯特围在圈子里,开始对着他全身所有地方下嘴。
很快他就被乌鸦的海洋所淹没。
...
在某个令人绝望的瞬间,拉斯特是觉得自己在劫难逃的,可想象中的剧痛和死亡并没有降临,当眼前原本的黑压压一片散去,出现在他眼前的一片桃花林。
桃花林深处掩映着一间竹制小楼,一条清澈潺潺的小溪自远方流经桃花林,滋养了这里的万物生灵。
鸟儿在树枝上比嗓门,许多兔子在草地上跳跃着,嬉戏着,好不快活,鱼儿也在小溪深处调皮地跃出水面,似乎是在偷窥水外的世界。
天高云淡,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清新的百草香味。
落英缤纷,香远益清,竹楼前的高大水车不紧不慢的转动着,发出击打水花的“啪啪”声,溅出的细小水滴形成水雾,将温暖的阳光折射出七彩的弧线,为正片桃林增添了许多美感。
远处的小竹楼前,运转着的水车下,翠绿色的葡萄藤缠绕在排列工整的架子上,洒下一片阴凉。
一张小榻正好就被放置在那阴凉里,塌边还摆放着一张小几,小几上用白玉荷叶盘盛着一串紫葡萄,看得出来,这竹楼的主人很会享受。
最主要的是,即便这里的太阳这般耀眼,毫无避光措施的拉斯特竟一点儿也感受不到疼痛。
拉斯特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这过分美好宁静的一切,心里生出许多疑惑。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一摸胸口。
软银不见了。
可软银分明早就被他揣进了怀里,根本没有机会被遗失,怎么会不见了呢?
“!”
正焦急的拉斯特忽然肩膀一沉,他侧过头,竟发现一身粉纱的“晚玉”站在他身侧。
“你!你,你逃出来了?”
他一脸讶异,可“晚玉”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面无表情地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沿着小溪上架起的石桥款款朝着小竹楼的方向走。
她这是在示意自己跟着她?
拉斯特捏了捏手里的匕首,其实他下意识觉得眼前的晚玉有些不对劲,可他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只好将信将疑地跟上她。
“晚玉”不说话,在竹楼前停下,示意他坐在榻上,随后依旧是冷着一张脸,转身去了竹楼里。
拉斯特一头雾水地按照她的指示坐下,再抬眼去看时,只见“晚玉”端了一小盆清凉的水走了过来,木盆的边上还搭着一条白色的帕子。
“袍子脱了。”
她的声音依旧似五月的山泉那般清冽,只是这声音里少了几分人情味,像一个冷冰冰的木头人。
“嗯?”拉斯特有些不敢相信,她让自己脱袍子?
可“晚玉”没给他回答第二次的机会,她动手不动口,直接靠到拉斯特身边,开始解他的外袍。
拉斯特被她这过分热情的举动惊呆了,原本沉稳有力的心跳有些乱,她的呼吸尽在咫尺,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发梢还带着醉人的香味,殷红饱满的唇瓣看上去柔软极了,像一枚可口的大樱桃,引诱着别人将它一口吃掉。
这是拉斯特第二次因为她而产生那种脸红心跳的燥热感,直到“晚玉”已经剥光了他的上衣,他才从中回过神。
“你这是要干什么!”
“上药,你都不疼的吗?”
“晚玉”说话冷冰冰的,毫无多余的感情,冰凉的手指覆在他肩膀的伤口处,冰凉加刺痛让拉斯特一激灵。
他白皙却宽阔厚实的肩膀此刻因为他的脸红心跳也染上了一层浅粉,双肩不安分地轻微颤动,双臂无处安放,一会儿放在身前一会儿又摆到身侧,那张平日里冷俊惯了的脸此刻却写满了“难为情”三字,深邃的眼睛一会儿看看地面,一会儿看看认真的“晚玉”。
而短短几分钟之后,他的注意力就全部放在了“晚玉”身上,因为她专注于他的模样是如此的令他着迷。
她认真的模样让他不忍心打扰,其实那些伤口并没有多疼,它们对于早就习惯了伤痛的他来说还是小儿科,但当他亲眼看见自己皮肤上,那些被乌鸦啄过的地方已经开始腐烂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但“晚玉”很有办法,她拿出一把小刀,蘸了蘸那盆凉水,轻轻刮去伤口处的腐肉,又用浸湿的白丝帕温柔地擦拭掉伤口处的脏污。
【作者题外话】:这个晚玉,她心智不全,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