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叔向大家拱手解释,“并非我叔侄二人无情,要事缠身不得不离开,还望乡亲珍重,抱歉,抱歉……”频频作揖。
景辛寅却说:“我叔侄二人只是暂且离开几日,待料理家事必然赶回,多则半月,少则七日,这段时日务必紧闭家门杜绝出行……”
何医师吩咐大家,“切不可将此事传播出去,倘若被那恶魔知晓,定然下山危害乡亲,拜托,拜托……”
原本假戏至此完结,不料乡正得知消息前来阻挠。
只见他东倒西歪地跑来,捉住景辛寅的马缰,“景公子,请留步……二位可不能一走了之啊!事务再忙,可比数千条人命要紧乎?”
景辛寅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心中责怪自己忽视此人,只能用眼神提醒。
乐叔说:“乡正大人莫慌,我叔侄二人还会归还……”也用眼神递话。
哪知乡正并未体会,一脸懵懂地问:“二位为何总是眨巴眼睛?有话可直说矣,本官横竖不能放二位离开……”
何医师赶忙靠近他,小声解释,“乡正大人,这只是做戏给大家看,好尽快传至那恶魔耳中……”
乡正居然不信,“何贤侄,莫忽悠本官,他二人这一走便是永别,你说还会归还,鬼才相信……”硬是握住缰绳不放。
景辛寅心想:这分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不能发火,下马来小声解释,“乡正大人,倘若不如此,何时才能引出那怪物?务请配合。”
乡正依旧固执己见,“只要二位英雄留在堡内,那恶魔自会退去……倘若二位因此受损,本官向堡内百姓收取银两赔付,如此可好?”
乐叔坐在马上打转,自言自语地说:“当真是狗眼看人低!”出手抽打乡正握缰绳的手,丢下一句话,“你这狗官莫再纠缠,否则老子翻脸不认人!”说罢率先催马向村外奔去。
景辛寅想说什么,又作罢,紧要关头顾不了许多,赶紧催马疾驰而去。
乡正捂着被抽痛的手哀嚎,“我厉山堡亡矣……”
何医师一想,乡正这样闹倒是件好事,原本假戏做的不是很完美,现在担忧者陡然增多,这个虚假消息有可能更快地传到那怪物耳中。
总之,那个幽灵隐藏在暗处,至于何时出巢,从哪个洞口出入,只有他自己才清楚,景辛寅出此计策也是无奈之举。
何医师回去照顾那些被隔离的患者,中急性蛊毒者基本痊愈,植入抗体之法得到灵验。但是感染温性蛊毒者情况稍差些,恢复比较缓慢。
现在,那些乡亲视他为救命恩人,非但尊重仰慕,而且特别体贴,凡是力所能及的事情绝不许他亲自动手。
何医师看到乡亲的转变颇感欣慰,逐渐淡忘昔日的仇怨,心胸越发宽广起来。深切地体悟到,恩怨如同冰冻,硬击则两败俱伤,拥入怀中方可融解。
有了空闲,他不由自主地挂念被掠走的玉珠,不知道她现在情况如何?那恶魔极有可能对她产生淫邪之念,乐叔都这样认为不会有错。
但他的担忧不止于此,仿佛有一种更为可怕的预感困扰着心怀,只是出于世俗陈腐不愿深究,抑或本能地回避不想。
这件事情到底是什么,现在到了必须面对之时,否则将酿成无法挽回的苦果。
那个恶魔究竟是何物?几乎是全堡人的谜团,只有景公子断言绝不是鬼魂,更不是什么耿秀才怨灵,乐叔也已经认同他的判断。
他二人皆有这般眼界,自己作为医者岂能愚昧不化?其实内心早已找到答案,只是不敢面对而已,因为事实过于残酷。
他绝不是智商迟钝之人,一个悟性低下之人,无论如何努力,永远无法成长为医术高明的大医师。自从上次会过恶魔之后,心中惶惑不已,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为何留他一条性命?只因为自己是医师?
这绝不可能,既然是恶魔岂会在乎你是医者?何况通过对话,对方已知他是厉山堡人。想到这里内心越发不安起来,恶魔这一反常之举正说明有其它内因。
仔细回想,那恶魔对他了解甚多,非但知道他是何家后人,还明确指出他的家事。那个恶魔如何知道这些过往之事?他越想越后怕,莫非他是……
何继圆神情紧张起来,面色紫暗,自言自语:这如何可能?绝无可能……
他焦躁地在屋内踱步,倘若那恶魔真是耿秀才的怨灵,知道这些并不奇怪,但恰恰已经得出结论不是鬼魂。那答案只有一个,这恶魔就是他十五年前离家出走的长兄何继方。
可是从外貌完全无法辨认,恐怖的脸庞倒是可以解释,就是以身试蛊所致,唯一对不上的便是他奇高的身形,莫非找到生长灵药不成?
曾听父亲讲,世间诸多医者在寻找增高人体之术,但向来无人如愿。
想到这里,更加为玉珠担忧。
那个恶魔倘若真是失散的长兄何继方,岂不是要糟蹋自家亲妹?以玉珠的变化,长兄绝不可能辨认出来,因为他从小个性淡漠,不喜欢带弟妹玩。
而小妹玉珠也同样疏远长兄,每天喜欢陪他玩。现在长兄变成那事模样,她更是无法辨认。如此以来,极有可能酿成不幸。
景公子分析,那恶魔身上带有蛊毒,即便有邪念也会克制。但他不这样认为,他是医师,了解人类本能之事,一旦有欲念形成,常人很难克制,否则世间不会发生那么多强暴**之事。
且不说他人,他自己单身漂泊十五载,对异性也是百般渴望,若不是意志坚强,恐怕早就结束行医生涯,寻找安静住所娶妻过活。
正所谓万物淫为首,有几人能例外?
想到此处,他再无法安坐下来。经过一番思索,决定即刻上山去见那个恶魔。
景辛寅临走之前提醒过他,千万不可单独行动,万事等到他返回再做决定。
但是,现在他无法再忍受内心的焦虑和折磨。若是晚去,极有可能追回莫急。景公子的这一引诱之计虽然不错,但时间却难以把握。
何继圆推开屋门,发现已是傍晚时分,夕阳刚刚落山,西边漫天彩霞。
他向一个乡亲借匹马匆匆赶往村外的山崖,直奔恶魔的巢穴而去。
景辛寅和乐叔远在西村外的山下蹲守,打算天黑之后悄悄回到厉山堡。
乐叔啃着饼说:“不知道派出的几个农夫和樵夫,能否将消息传递出去。”
景辛寅心中盘算什么,“我二人出堡时气氛营造得不错,而且行驶缓慢,那怪物也许在高处瞧见我二人离去。”
乐叔递给他一张饼说:“但愿如此。来,你也吃一块,切莫饿肚子。”
景辛寅无心去接,拿起地上一根枯木枝在地上划着,“我并非担心那怪物得不到消息,只怕何医师顿然醒悟,独自去闯巢穴……”
乐叔发愣,“贤侄,你是怕何医师猜到那怪物是他长兄何继方?”轻哼一鼻,“这如何可能?我也是才悟出……他若是悟出,不会拖到现在。”
景辛寅白他一眼说:“你以为何医师的智商不如你?我倒是觉得他的智商在我之上,否则医术不会达到这般境界。”
乐叔憨笑,“言之有理,是我自以为是。”但马上说:“就算醒悟他也没胆量独自去闯魔窟,何况你以叮嘱。”
景辛寅腾地站起来,丢弃枯枝说:“不成,赶紧返回。何医师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原本就担忧妹妹的安危,倘若悟出那怪物是自己长兄,定然冒死前往,他决不能容忍发生乱伦之事。”
乐叔发愣,“贤侄,现在返回,岂不是功亏一篑?”
景辛寅跃上红枣驹说:“顾不得许多,尽可能掩耳目。”
乐叔只好骑上黑珍珠匆忙追随。
山洞之内,那怪物正在烧烤捉来的山鸡。
桑裘姑娘一直在思考如何摆脱,红手绢毕竟是障眼法,离开各种道具很难发挥作用,但也并不是百无一用,假使事先做好准备,还是可以轻松骗过对方。
那怪物戒心很重,拿着一只烧鸡走过来,站在她面前像一座大山。
桑裘姑娘挑起眼帘瞪视着他说:“快些将我松绑,否则我绝食而亡。”
那怪物在笑,嘴唇大豁口着实难看,露出紫色的牙龈很恶心,“小美人,恼怒易伤肝,本尊亲手为你烧烤美味,快些吃下。”担心沾染手中的毒,用一片树叶包裹着。
桑裘姑娘嘴巴一扭不肯吃,“你给我松绑,我自己吃。”
那怪物两片豁嘴唇抖动着说:“想得倒是美,本尊把你松绑,一眨眼消逝该如何?你那红手绢着实诡异,看得我一头雾水。”说着将烤山鸡送到她嘴边,“快些吃,烤得直冒油,香鲜无比。”
桑裘姑娘实在是饥饿,猛咬一口,边嚼边说:“也罢,即便是死也不做那饿死鬼……”连连大口撕咬。
那怪物笑出声来,“呵呵呵,如此想才好……你大可放心,只要顺从本尊,绝不会伤害你,我二人还要生一大堆娃儿,呵呵呵……”
就在此事,隐隐听见洞外有人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