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枝受惊似地向后弹开一步,像是怕被酒水溅到,同时向景辛寅的身后叫嚷,“书燕!你可是眼瞎?走路也不长眼睛……”
那个叫书燕的姑娘赶忙上前赔不是,“对不起,姐姐,是小妹不小心……”又伸手打量景辛寅的衣袍,“酒水溅到身上没有?”
景辛寅内心早已惊讶,第一眼便认出这个叫书燕的姑娘就是王逸芊。
但他只能极力保持平静,心里在想:她不在青州府,为何突然出现在此地?实在是个意外。
他平静地回复,“没有,不必惊慌。”想通过嗓音证实一下,“你也是‘轩宁居’的姑娘?”
柳玉枝赶忙抢话,“她昨天刚到,我家俊俏姑娘云集,哪里有她的位置?”说着翻一下眼皮,“你离远些,本姑娘要重新斟酒。”
昨天刚到?景辛寅立马断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但不动声色地微笑。
逸芊姑娘垂着头向后退一步,“公子请坐,我去找块抹布清理地面……”转身离开,但时不时地回头看他。
柳玉枝从丫环手中接过酒樽,放到景辛寅面前,“来一个扫把星,当真是让人扫兴……”说着继续倒酒。
众人虽然有说有笑,但感觉与之前大相径庭。
景辛寅早已断定酒中有毒,只是不太惧怕,即便是上次俞堂主用的那种毒,已经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只要是沾染过的毒对他完全失效,就连微弱的不适感都不会有。
但世间毒物何止千万,谁知道哪里潜伏着危险,务必谨慎才是。
他正要拿起酒樽,低头看见一只花猫正舔食着掉在地面上的酒樽,让人吃惊的是瞬间倒地死亡,而且两只眼睛迅速溃烂。
他低头久了,许多人围过来瞧视,见到此状皆瞠目结舌。
众人议论纷纷,
“这不是**养的花花吗?”
“不好,酒里有毒!”
“且是剧毒,猫眼已然腐烂……”
……
柳玉枝把玉手送到嘴边,睁着恐惧的眼睛说:“啊?岂会如此?”连连摆手,“不是我,当真不是我……”
奇怪的是,众人不去看她,反而观察景辛寅的表情。
景辛寅依旧坐着缓缓抬起头,直勾勾地望着浑身乱抖的柳玉枝,依旧不言语。
这时候,老鸨走过来过问:“何事这般惊慌?我的花花怎么啦?”拨开人群走进来,见到花猫惨状大叫,“天灾!这是何人踩死我的猫啊?”
逸芊姑娘手持打扫器具挤进来,“还是快些清理吧?省得影响客官心情。”
景辛寅伸手制止,“切莫触碰,当心毒酒溅身……”缓缓起身,环顾着屋内仰头大笑,“呃哈哈,呃哈哈……”笑得所有人发愣。
老鸨做着思考状说:“如此说来,我的小花花不是被人踩死的……”突然来了神,“是有人在酒水里下毒?!”
众人迎合,
“猜得没错,应该是酒水有问题。”
“可是我等为何安然无恙?大家一直在没命地喝。”
……
景辛寅止住笑声说:“列位装得可是天衣无缝啊?好一个捧杀之计,乃何人策划?实在是佩服之至。”伸出大拇指。
老鸨面色发紫,半怒半惧,“客官何出此言?瞧,死的可是我的爱宠,我再缺德会害死自己的小心肝吗?”左右顾盼,“列位客官,你们说是与不是?”
众人连连点头迎合,“说的有道理。”
老鸨更是得意,歪着嘴面向景辛寅,“啧啧啧,捧杀之技?老身为何要杀你?你生得如此可爱,心痛都来不及呐?啊哈哈……”笑着要抚摸他的脸颊。
景辛寅一闪,义正言辞地说:“人命关天,如何戏语?”指着酒桌上的酒壶,“不信酒中有毒,可当着大家的面喝下,如何?”
众人嘘叹,“耶——好生歹毒……”
景辛寅只是想知道屋内有多少人是索命的人,现在看来至少半数以上,其余也都站在兰花门一边。
老鸨嘟着嘴咕噜眼球,“哧哎,你相貌好看,心肠倒是狠辣!想教我随小花花一同去,想得倒是是美!”翻着眼白转身,面向柳玉枝,“玉枝姑娘,刚才是你为他斟酒,此毒可是你下?”
柳玉枝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我,切莫冤枉好人?”扭身指着一个客官,“酒壶可是他递给我的……”
老鸨又盯视着那人,“这位客官,酒里的毒可是你下?”
那个客官赶忙摆手打颤,“不是我,不是我……”回头寻找,“那壶酒可是丫环送上,理应问她才是……”
老鸨便挥舞着手绢尖声嚷,“厨房里的丫环伙计,全都给我站出来!”
一声令下,所有的丫环、伙计、厨师皆跑出来站成两排,足有二十几人。
老鸨阴阳怪气地说:“是谁在这壶酒内下毒,给老娘自已站出来,若是查出会死得很惨!”顺着队列逐个问一遍,“是你?是你?是你?……”
景辛寅当然知道只是在走过场,以便推卸责任。
此时,客官当中站出一个中年男子,面容清瘦却是气宇轩昂,正是索命门雷堂主。
景辛寅不认识,但期待的就是这个策划者。
雷堂主站到老鸨跟前,心平气和地说:“**,如此问法,即便问到明日也不会有结果。”扭头看着景辛寅,“客栈人员众多,也许投毒人已然逃脱。”
老鸨悻悻不悦,“此法欠妥,难道你有妙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雷堂主亏欠一笑,“咳,我一凡夫俗子能有何妙法?此种鬼事素来难以研判,不如作罢,何况未出人命。”望着景辛寅施笑,“客官意下如何?”
景辛寅眼神一直朝下,只用耳朵聆听,原本以为投毒失败要明斗,这是要放他一码不成?是担心客栈损毁,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他陡然翻起眼皮,盯视对方,于是二人眼神相遇,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从眼神开始,但是能够用双眼发功者世间寥寥无几。
只见雷堂主的表情骤变,双眼圆睁,目光犀利无比,仿佛有青光射出,但一切只是幻觉,身边人并未察觉异常。
景辛寅陡然感觉整个身体被对方吸引,速度越来越快,整个身体仿佛瞬间变小,穿过瞳孔便是空旷无垠的暗黑世界,让人头昏眼花。
起初对手发功阶段,他完全有能力摆脱束缚,而且可以施放真气反击,但他瞬间改变主意,感觉后发制人未必是下策。
无限的下沉终有极限,他终于翩然降落,黑暗世界出现短暂光彩,周边开满各种颜色的花瓣,只是形状怪异,皆是从未见过的新奇模样,芳香扑鼻。
他在百花丛中翩然起舞,尽兴处伸手摘一朵,送到口鼻闻香得意。
岂料骤然爆裂溅一脸污垢,奇臭无比,毒素开始渗透肌肤,他迅速关闭毛孔将其余剧毒关在外面,随后加快心跳,使血液倍速流动,好在侵入的素素不强,悉数被体内卫士截杀。
身体安然无恙,发功震动脸上的皮肤,所有毒汁尽散。百花有毒,他开始发攻逐一击毁,霸气回敬。
紧接着,眼前出现无数美女,原来客栈所有美女皆在其中,包括头牌柳玉枝。老鸨在当中压阵,厨房丫环皆穿着粉红纱衣绿色霓裳,舞姿翩翩煞是动人。
他立马领悟这是舞阵,暗藏阴毒的杀气,只要愣神便会从中发出暗器施展致命一击。于是卯足精神在外围打旋,期待出现反攻契机。
美女方阵涟漪般圈圈扩散,从中钻出一批相貌精致的艺姬,正是之前见过的‘轩宁居’姑娘们,露出玉腿长臂淫荡起舞,媚惑之极。
眼前场景,外一圈,内一圈;外左旋,内右旋,好似一朵不断开放的莲花,使人眼花缭乱。
他很快望见内圈中的柳玉枝,她在用妖冶的舞姿和勾魂的媚眼诱引,只是还记得她倒毒酒的神情,迟迟不被牵动。
蕊心处乃是老鸨,用各种姿势井然有序地指挥着全阵。
他想,欲破此阵必先除掉老鸨,便痒装被柳玉枝牵引,翻滚着身体越过莲花外圈翩然落下,内圈姑娘纷纷向他伸出玉臂,做出充满爱恋和向往姿态。
他佯装沉醉,逐一触碰姑娘们的玉手,羞得姑娘扭头起红晕。
突然,柳玉枝得到老鸨的指令,樱桃小唇一开合,便陡然施放暗器,金光一闪刺向他的心口。
他一个向后翻身,佯装被击中瘫倒在地。
舞阵迅速回缩,将他包裹,老鸨神情得意,岂料他一个扫腿将所有姑娘击倒在地上,径直飞向老鸨。
受惊的老鸨张嘴大叫,却没有声音传出,凌空一掌被击毙,就此眼前所有事物荡然消逝不见,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得手之手,他飞腾起来,将一片虚无和黑暗捣毁,左右开弓施放真气,强烈的光芒四溅,无限扩散,好比宇宙初生之态。
一声巨响,景辛寅陡然睁开眼睛,看见对面的雷堂主一个趔趄跪在地上,口吐鲜血,连连向他摆手,示意服输。
客栈里的所有人皆感到惊讶,一脸茫然不敢直视景辛寅。
那些姑娘们也都低垂着头不吱声,再看老鸨背对着他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