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先是一惊,随即呼啦啦包围上去,将阮凤竹困在正中。
天色很黑,女子的容貌看不太清,只约略觉得她高髻长发、飘逸如仙。
郝彪一声呼哨:“她竟敢来送死,来呀,抓住她!”
他一马当先双掌朝阮凤竹击去。
阮凤竹侧身避开,右手疾伸,已抓住郝彪的肩膀,运力一抖,左脚突然飞出,将他踢了一个筋斗。
郝彪惨呼一声:“好大的力气!”
不等他立足稍稳,阮凤竹长臂一伸,抓住他的后领,奋力掷出。
腾的一响,郝彪竟跌出数丈,凿凿实实的摔在当地。
众人一涌而上。
阮凤竹几个照面过后掉头就走。
郝彪怒道:“想跑?给我追!”
顷刻间,密林空荡下来。
盖楚雁愣了,那人明明不是二娘,干嘛冒名送死?
冷飞霜道:“你还不趁机快溜?”
秦良玉笑向盖飞雪道:“何用快溜,他们就是来救人的!”
一语未毕,林外有人道:“义妹好聪明!”
几人循声望去,阮凤竹、盖楚鸿赫然而立。
秦良玉一笑:“比不过大哥。这李代桃僵之计除了大哥,只怕没人敢用。不过也是大哥私心,心爱的人不让冒险,找了个柳子逸作替死鬼!”
盖飞雪“啊”的一声,想不到他竟然又为自己涉险。
别的不说,就这舍身相救的情意,也让人感动。
盖楚鸿摇头道:“你冤枉我。原说我来,是柳子逸非要如此,我们拗不过他!雪儿你放心,柳子逸带了大批高手,且有紫檀九道相助,不会有危险的。”
话虽如此说,盖飞雪仍是牵挂。
阮凤竹道:“雪儿,我们快走!”
冷飞霜看着盖飞雪被簇拥着走了,心里好不是味。
正在这时,却听盖楚雁道:“大哥,你们先走吧,飞霜很寂寞,且帮里人对她又不好,我想陪陪她!”
冷飞霜险些泪流满面。
众人回到山下,等了好长时间,柳子逸也没回来。
盖飞雪越等越急,坐立难安。
人们皆劝她不必担心,万无一失的,然而她就是放心不下。
直到天明,满是伤痕的柳子逸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还残留着恶斗的痕迹。
盖飞雪道:“你怎能这般傻!若有个闪失,我可担心死!”
柳子逸笑了,“我没事。当日听说你有危险,我真要急疯了,只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救出你!如今可好了!”
盖飞雪鼻子一酸,扎进他的怀里。
盖飞雪一下子懂事了,就在回紫檀堡的途中,她道:
“妈妈,大哥哥终日不开心,只有你能让他开心,让他幸福,雪儿打心底祝福你们。别人的言语并不重要,妈妈,重要的是你们都快乐,雪儿就快乐!妈妈,大哥哥对你真情一片,绝对抵的过世人的眼光!”
盖飞雪转头,对盖楚鸿道:“大哥哥,妈妈就由你照顾了。你们都不用担心我,柳子逸是好人,雪儿大了,能照顾自己,也能照顾爹爹。
大哥哥你苦了十几年,很可怜;妈妈也很可怜。现在你们终于在一起了,雪儿祝福你们!愿你们从此苦尽甘来比翼共飞,雪儿真为你们高兴!”
目送盖飞雪等人离去,盖楚鸿轻轻说了句:“雪儿长大了。”
阮凤竹惨颜道:“可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盖楚鸿安慰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柳子逸此番救了雪儿,他一定同意婚事了。且走着瞧吧,我想,柳子逸会对雪儿很好的。现下我们去哪儿呢?”
阮凤竹道:“你说好了,我听你的。”
盖楚鸿道:“也对。夫唱妇随嘛。”
阮凤竹白了他一眼,却未说话。
盖楚鸿发自内心的笑道:“娘子,生气了么?”
阮凤竹嗔道:“我是你的二娘,若再要乱喊,当心我拿大耳刮子扇你!”
做势欲打。
盖楚鸿顺手抓住她的腕,朗声笑道:“你扇好了!娘子,娘子,娘子,我偏要喊个够!这两个字我憋了十六年,今天终于能够如愿了,纵被你扇肿了脸,也还是要喊的!娘子!”
盖楚鸿连连的喊着娘子,兴奋的又跳又蹦开怀之至。
阮凤竹不禁心里一酸,道:“这许多年倒是为了我让你吃苦了。”
盖楚鸿正容道:“快别这样!我说过,日后要你永远开心没烦恼,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已经过去了,就让它永远消失不再提。从此后,咱们啸傲烟霞、共览风月,天天都是快乐喽!喔!”
语音婉转如黄莺出谷、乳燕轻啼,更哪堪清月柔柔下俏颜百媚,语笑言颦中俊目可人。
她从未如此温柔过,更没有展颜笑过,而现在,盖楚雁讲完当年盖楚鸿与阮凤竹斗地主和惩县官的往事,冷飞霜竟然被逗得咯咯笑了,盖楚雁不由得看痴了。
冷飞霜从没觉的如此快乐过。盖楚雁还要再多陪陪她,冷飞霜却坚持让他快离去,因为山上有好多人都恨他,留下来太危险了。
盖楚雁想了想,忽不怀好意的笑道:“也是,总得置办彩礼才好来提亲!”
冷飞霜啐了他一口:“就是不学好!”
盖楚雁这才恋恋不舍的下出,追赶众人,一同回家。
一座孤坟,一个皓然老翁,满目荒野。
盖九霄老了。
他骄傲了一世,任意了一世;被人牵挂了一世,也牵挂了别人一世;楚兰英爱他爱了一世,他却爱阮凤竹爱了一世;最终还是回到了紫檀堡,回到了妻子身边。
只可惜妻子已成了一座孤坟。
紫檀堡依旧是紫檀堡,秋心湖依旧是秋心湖,望霜亭依旧是望霜亭。
物仍是物,人却各自已非。
自从雪域山回来,盖九霄就沉沉的坐在孤坟旁边,已不记得坐了几日了。
其间,章道平找到过自己,要自己成全柳子逸和雪儿,还说什么生米熟饭、锦被遮丑,他缓缓叹了口气,雪儿是人家冷啸天的,找自己有什么用?
“唉,兰英,这世上,只有你是真心在乎我,可惜当初的我没有珍惜。现在是追悔莫及了。”
看看周围,漫漫千里平川,“你躺在这座孤坟中十七年了,可也曾寂寞?可也曾盼望我来陪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