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楚鸿紧闭双眸,泪水浸湿面颊。
“这十六年来,五千八百四十个日日夜夜,她的一言一行,我们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忆犹新。”
他转头向凤竹望去,她像极了风雨中的嫩竹,脆弱的那样无助,似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奈何有口难言。
盖楚鸿呆呆的看着,看着。
忽然,盖楚鸿猛地抱住她,大声叫道:“凤竹,你跟我走,咱们走到天涯海角、杳无人迹的去处!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不!”
阮凤竹急急的摇头否定:“我不走!楚鸿,你醒醒吧,这事是不可能的,你别再说昏话了!”
“什么?!!”
“楚鸿!”阮凤竹劝道:“你哪能有这样的想法呢?是绝对行不通的!快别傻了!”
“凤竹,你一直待我很好的!而我对你也是一片真心!”
“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总之,是不成的!”
慌乱中,阮凤竹不及多想,也没顾及盖楚鸿的感受,信口说道。
“就是!就是!”
众人一迭声的附和:“哪能继子娶后母,岂不乱来?”
“简直胡闹!”
“楚鸿,我,我是你的后母,真的不成!好楚鸿,你快忘了这些痴念头吧!”
“贤弟,哥哥也觉得你如此任性不妥!”
“真是痴心妄想!”
“纯是个没有人伦的东西!孽障!”
心被掏空般,天地万物顷刻间荡然无存,雷声、风声、电声、雨声统统的不存在了。
眼前的人影摇来晃去,一分为二、二成为多,以至于多的看也看不清、瞧也瞧不楚。
盖楚鸿蹬蹬倒退两步,胸中有股力量慢慢的膨胀,膨胀得直要把他的胸膛炸开!
太饱满了!
太胀塞了!
他忍不了,再也忍不了了,“啊——!”
他一声长啸,夹杂在万籁巨响中,充满着痛苦、挣扎、无奈和抗争!
盖楚鸿狠狠的咬住钢牙,怒视眼前的人,想努力的看清他们的轮廓、容颜。
齿缝中浸出了血,殷红殷红的血,分外刺眼分外摄心!
终于,盖楚鸿摇摇头,耳边幽幽响过“情罢处且放手,莫为情字惹白头!伤心处再饮酒,酒入愁肠情无久!”
“情罢,且放手,且放手!”
盖楚鸿猛地点指对面的人,那些在他眼中虚伪透顶、可恶至极的人,吼道:“伪君子!催情恶魔!你们都是!我,我会找你们报仇的!会找你们报仇的!”
说罢,他一声怒啸狂奔出去。
不料想猛然扑倒在地,他纵身跃起,跌跌撞撞的远奔而去。
阮凤竹随后欲追,冷啸天吼道:“阮凤竹,你这无耻贱人,还想和他私奔不成?”
阮凤竹闻听大怒,娇容变色,玉面胀红,脱口骂道:“阮凤竹无耻不无耻与你有何关系?鸿儿眼下悲愤过度情难以控,我做二娘的怕他有所闪失,愧对九泉之下他的母亲,故而追上去照顾他,试问在场的诸位有何不可?
堂堂无情帮冷大帮主可以眼睁睁袖手不管他人死活,我乃一介凡人却做不到!何况,我早与你没了夫妻之义、没了夫妻之实,你又凭什么管?
冷啸天,你无端撵我走投无路在先,毁我名节追杀于我在后,眼下又妄口胡言,我倒要问问,我究竟是哪里对你不住,直要你如此苦苦相逼,非置我于死地而后快?!”
一席话说的冷啸天哑口无言,当着众人的面,他不由羞愧的脸如红布,脖如油篓。
阮凤竹记挂盖楚鸿,顾不得再多言,着急的追上去。
荒郊野外一片凄凉。这里是离城镇村庄很远的荒凉地带。盖楚鸿憋着一肚子的委屈愤恨,一口气狂奔出去。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想着:离开这个可怖的地方,离开这些可憎的人,无论是奔向哪儿,总要强过面对着恶魔们。
雨似乎小了一些,唏哩哗啦的炒爆豆似的,地上泥泞不堪,坑坑洼洼中都是水,“扑哧扑哧”的一脚下去带上两腿的黄泥。
阮凤竹企图追赶上他,“楚鸿,等等我!”
然而,盖楚鸿已是狂怒的无可抑制,他终于牵怒阮凤竹,他迭声暴喝道:“我不要你跟了来!世间不但但盖九霄可恨,还有你!你为何偏要嫁给他?你为何要与他成亲?
你明明知道我待你的心,还要毫不怜惜的如此去做?我不要你跟了来,我不要再见到你!”
说罢,狂号一声,趔趄的死命奔去。
阴暗的天穹下,柳树不时的摇晃,又垂下迎风狂舞的柳枝,很像凤竹。
盖楚鸿一阵揪心疼痛,被汗水和雨水湿透的衣衫,粘乎乎、温辘辘的贴在身上异常难受,他却丝毫不在意,只一味的要逃离。
前方一片柳林如云,盖楚鸿毫无停下的意思。
夜雨凄厉中忽听叽叽咯咯一阵女子笑声,撩魂入骨。
盖楚鸿似未曾闻,当一群艳妆浓抹的女子拦住去路时,盖楚鸿竟傻了一般,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仿佛稻草人。
没有了意识和知觉、没有了灵魂和活力,此时的他,真是三魂荡荡七魄悠悠,倒把雪域奇葩闷住了。
女子门一面笑,一面将他围在正中,上下的打量。
一个女子道:“咦,这不是盖楚鸿吗?”
另个女子道:“要捉的就是他吧!”
一股异香迎面扑来,盖楚鸿昏了过去。
阮凤竹随后追来,见盖楚鸿任凭女子们捆绑着押走,毫不抵抗。她情急之下大喝道:“你们站住!”
女子们如同看猴戏似的瞅着她,咯咯笑着,自顾自的向前走。
阮凤竹上前拦截,被十几个女子困住。
阮凤竹使出雪练袭击女子们,倏忽间雪练互长互短伸缩不定。
一人道:“这就是梨花雪练吧?”
另一人道:“管它是什么,看我的!”
她忽的一抬手,阮凤竹以为是暗器,急忙侧头闪避。
却闻到一阵异香扑鼻,阮凤竹心道:“不好!”
她赶忙抢身逃出,却没能救出盖楚鸿。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来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