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克拉成为历史上,第一个从海路造访远东的葡萄牙人,也是第一个从海路造访远东的欧洲人。
这个过程并不愉快,这种不愉快不是来自于没达到交流和贸易的目的,而是由于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见识到了完全无法想象的东西。
塞克拉心里头没有好奇,更没有抵达一片新海域的兴奋,只有深深的畏惧。
他在日记中写下:“1509年的五月中,在马六甲达成贸易协议的我,受到东秦国王的召见。我起初以为,这必定是一趟极其值得纪念的旅途,事实也的确如此,但是见鬼的,我却没有一点兴奋和好奇的心思……”
“在启程之后,我便是见识到了东秦人的巨大船只,听说像这样的船只,东秦人拥有几十艘,这些船无比的优美,看上去是这般的强大。我敢保证,假如东秦人将几十艘这样的船开进欧洲,那么所有国家的海军,都将暗然失色……”
“我们抵达了一座叫盐港的港口,这座港口非常的大,我们在一艘没有风帆却能动的船只牵引下,稳稳的靠岸,那艘船只冒着黑烟,让我心里头很是害怕,而类似的场景,在港口内比比皆是,仿佛每一个地方,都有这种黑烟……”
“港口内非常的有秩序,该死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有如此多的高楼大厦,他们的街道是如此的干净,城区是如此的整齐划一,路面上非常的光滑,一切都都让人觉得不真实。他们港口内的工人,穿着得体,脸上是健康的神态,他们体格健壮,看上去比欧洲的骑士还要强壮……”
“这里没有乞丐,没有污秽的排泄物,这令我非常的惊讶。他们的男人喜欢穿着束身的短衣,留着简洁的短发,女人也喜欢穿短衣,肤色看上去是很健康的小麦色,都有着黑漆漆的眼睛,就像是古罗马的贵族一般……”
“他们好像很看不起我们,有些人嘲笑似的看着我们,对我们的长相指指点点,即便是官员,也带着这种神情,甚至还让我们进行所谓的消毒,一定要让我们洗干净了,才允许我们去见他们的国王……”
“他们很喜欢红色,象征他们国家的旗帜就是红色的,街道上也有红纸写的标语。可即便是如此,他们却忍受不了我这澹红色的毛发……”
“我坐了火车,翻译是这么翻译的,我想这黑烟,就是里头的火导致的。从最初的害怕,到火车跑起来后,我觉得这比骑着骏马还要愉悦,他们的车窗上,都镶嵌着透明的平板玻璃,这是我唯一熟悉的东西。车窗外的场景也让我惊讶不已………”
“我敢保证,任何人只要到东秦转一圈,都会被上头的奇幻景色所震撼,同东秦比起来,法国老引以为豪的学问、威尼斯商人引以为豪的富庶、意大利人引以为豪的艺术,都将瞬间变得暗澹!上帝啊!这是一片多么富裕、繁华、令人惊叹的土地……东秦是不可战胜的!是万万不能与之为敌的!”
……
抵达莫城后,葡萄牙使团已经没有一点脾气。
一路的所见所闻,都让他们有些麻木,就好比一群猴子,突然看到人类弄出火来,这种恐惧加震惊,会让猴子吓得呱呱乱叫。
奥波德拉更是有些恍忽起来,他这个虔诚的传教士,一度坚信来到了地狱。他不断在心里祈祷,不断祈求上帝能够出现,来让他这迷失的灵魂可以回归。
阿信负责先召见他们,告知他们相关的礼节,并让他们再次消毒一遍。
“这伙人长得可真丑,比印度人和阿拉伯人还丑,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红毛蓝眼,鼻子像是鹰钩一样,面有凶相。而且浑身还散发着一股子臭味,难怪君上下令,让他们多多消毒几遍,看来君上真是有先见之明!”
“是啊!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丑陋的人,看来君上说的是,非华夏的zhong族,就是愚昧、肮脏,不可与文明世界为伍!”
“一想到今后要与这些人打交道,我这外务部的干部都不想当了……”
外务部的官员,纷纷光明正大的评论着,就好像在围观一群珍禽。
塞克拉和奥波德拉都垂下了头,他们自卑了,这种自卑源自于基因里的慕强性。
阿信也饶有兴致的打趣一番,他以前倒是听君上谈过,说是泰西之地的女子,一个个肤白,年轻的时候肤若凝脂,看上去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可今日这么一看,他真想问一句,泰西之地的女子,面对泰西男人,真的能宽衣解带?
“几位贵使,我国君上已经恩准召见,在此期间,你们就先住在招待所,千万别随意外出,否则引发围观事件,国府概不负责!”阿信嘱咐道。
翻译先是将话记下,而后将其翻译成印度语,再由另一个翻译,将印度语翻译成拉丁语。
拉丁语其实属于原先罗马的一种官方语言,在欧洲分布较广,基本上只要是学者,都懂拉丁语。
后世欧洲不少语言,都是借鉴拉丁语的词根所创,所以很多国家的语言,都有一些互通之处。
奥波德拉懂得拉丁语,忙回复道:“我们一定听从贵国的安排!”
阿信澹澹一笑:“针对外邦,我国君上要求行跪拜礼!你们乃是从泰西之地来,不属于我华夏文明圈,那就得好好学一下,千万别到时候,坏了礼仪!”
“我们明白!”
…………
与葡萄牙使团一道前来的,还有来自马六甲的报告材料。
通过交好的印度商贾和阿拉伯商贾,马六甲总督收集到不少关于这伙人的资料。
颜政没有立即召见这伙泰西人,就是为了先进行一些了解。
他看完材料,就确认这伙人应当就是葡萄牙人,也就是历史上的佛郎机人。
此刻他们已经打败埃及海军,这场海战就是历史上着名的第乌海战。
葡萄牙不仅大获全胜,还第一次运用了战列线战术。
这场海战的影响,就是葡萄牙彻底掌控印度洋的海权,开始垄断香料贸易。
中东国家的衰落就此开始,X教也就此龟缩,就连整个印度X教化的地区,也在此后的一个多世纪内,陆续该换信仰。
而现在葡萄牙人在印度的舰队,至少有战舰二十艘以上,还在印度建设起了殖民政权,掌控数个港口。
“葡萄牙人在印度,虽还未成什么大气候,不过倒也已经能割据一方!只是从海权上来看,它在印度洋,倒是有几分威慑力!你们以为,该如何处理葡萄牙人?”颜政问。
阿苦和阿信坐在一旁,闻言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不是很了解。
阿信先道:“葡萄牙人虽在印度洋活动,但目前来看,倒是还没影响到我们的利益,依我看,不妨先确立贸易关系,订下一个协议!”
“阿苦也这么看?”
阿苦犹豫着说:“葡萄牙人的海军实力,还是有一些!咱们占据马六甲,将来的势力,肯定是要进入印度洋!不妨趁着其刚站住脚步,就同他划清界限,至少在印度各邦,咱们不能落下!”
颜政澹澹一笑:“你们说的都有道理,葡萄牙人确实可以成为很好的合作者,不过在印度的利益,我们也确实不能落下!
葡萄牙人所追求的,不过是来东方贸易,还有就是香料,在这一方面,咱们有绝对的垄断地位。这就是咱们的依仗,靠着这个依仗,许多事情都能办成!”
“君上打算怎么办?”
“很简单,我东秦要在印度利益均沾!它葡萄牙同印度各邦签下的条约,我们都要利益均沾,他们在印度有的特权,我们也都要!而且不许他们到东印度建立据点,否则就视作对我东秦的挑衅!”
“利益均沾?”阿信思索一会,一笑道:“如此一来,葡萄牙人岂不是成了咱们的打手?这个条款一旦达成,葡萄牙人打到那里,咱们也能跟着利益均沾到那里!”
颜政点头说:“所以眼下,咱们同葡萄牙是合作大于竞争,他们远道而来,威胁再怎么大,也是天高地远!相反,他们在印度洋和非洲,已经经营几十年,许多据点都是现成的。这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泰西的市场,也同样重要!”
“葡萄牙人一来,东西方就真的连成一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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