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峰的问题很容易调查清楚,等待他的就是画上一个句号。
阿苦其实觉得公审不合适,毕竟这是一位国府派出来的干部,从心理上来说,物伤我类的情绪是人之常情。
若是真有干部犯错,就拿来公审泄愤,那么这些干部,岂不是同罪大恶极的明国缙绅和贪官一个下场?
所以阿苦在汇报上,刻意征求了一下颜政的意见,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他觉得公审刘明峰,这个第一批中学毕业生,这个第一批公务员,这个第一批地方实权大员,会对国府形象造成很坏的影响。
可是他也想不到,该用什么方式,来对刘明峰的罪行进行判决,因为刘明峰的错误,首先是他掌握了权力,权力又是来自于国府的授予。
阿苦以国府要员的心思来看待此时,隐隐就有“秘不发丧”的想法,也就是快速的处理刘明峰,而后再由国府出一篇通告,如此一来,影响将会最小,刘明峰也会受到应有的处罚。
他也不敢揣摩国君的意思,他只是说出顾虑,算是一种变相的提醒。
“说到底,鸡笼面临的困境,也不全是刘明峰造成的,谁能想到,这边的生番会联合起来呢?”
阿苦写完调查报告后,开始思索解决鸡笼的问题,作为救火员的他,第一时间就让人整理了关于鸡笼的所有资料。
当看到当地生番联合作战,还懂得一些基本的谋略时,他不由有些吃惊。
这是第一次碰到互相有交往的猎头族,这种交往还已经形成了联合。
其实这里的生番,乃是泰雅族,他们生性更加温和,在鸡笼这种相对封闭的地方,他们不仅狩猎,还会种植一些作物。
刘明峰也是看他们温顺,才以为可以靠着贸易垄断,进而驱使他们。
可在贸易过程中,刘明峰贪得无厌,想要尽可能的从生番手中,获取到皮毛和特产,进而获得更多资金开发鸡笼。
三天一个价的行为,以及要求出工的举动,都惹怒了生番,尤其是修筑通往鸡笼山的路,更相当于玷污他们的圣地。
所以自然而然,泰雅族人认为这些外来人,想要奴役他们,不少部落便选择联合,一同对付这些穿着怪异、举止怪异的外来人。
而阿苦在综合分析后,认为眼下鸡笼的主要矛盾,就是生番!
不解决生番,就无法正常的进行生产开发活动。
“去找一下赵营长,让他过来一趟!”阿苦拧着眉对助手说。
不一会儿,7营营长赵鹏程就来到市部办公室。
“阿苦主任,你找我?”
“嗯嗯,你准备一下,用一个营的兵力,带上大炮,去周边攻击这几个部落!一句话,我要你把他们的寨子夷平!”
赵鹏程望了一眼说:“灭几个寨子不是问题,只是……此举会不会影响大局,毕竟咱们不能陷入持久的治安战中。”
“原本对待生番,是以交好同化为主,毕竟他们也是东秦岛上的人,只是在这鸡笼,他们已经攻击了我们的国民,并且桀骜不驯!不狠狠的打一场,他们不知道痛!要让他们明白,今天我们可以调来一个营,要是他们还肆意猎头,那来的就是十个营,一百个营!直到将这里的生番部落,悉数灭亡!”
阿苦知道眼下若是跑去谈条件,难免生番会狮子大开口,但是只要打上一场,原本的条件就会变为恩赐。
赵鹏程点头说:“我回去就做准备,争取在雨季到来前,解决这里的问题。”
“那就辛苦你了!”
……
等赵鹏程退下后,阿苦又找来陈俊友。
五十个人中,有十一个人,属于中途醒悟的,他们对激进的做法进行了一定的批判和阻止。
陈俊友更是敢于写举报信,没有这个“吹哨人”,估计国府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说实话,干部们内部或许厌恶打小报告的人,但领导一般都喜欢,甚至还会刻意暗示,让下属积极的打小报告。
因为这本身就是一种互相监督,人人都不想被监督,可偏偏对于国府来说,监督是必不可少的。
作为典型的陈俊友,很自然就从这件事中被摘了出来,不但无过、反而有功,这就是跳反背刺的魅力。
阿苦见到陈俊友时,望着那圆圆的头,低低的眉毛,俨然一副憨厚的形象,他澹澹笑道:“小陈同志,这次可多亏了你啊!”
陈俊友脸上没有喜悦,只叹息说:“应当早些让君上知道情况的!”
他写那封信的初衷,其实就是发现刘明峰等人报喜不报忧,怕国府对鸡笼的情况失去判断。他和另外十来个干部,也很同情这些移民,实在不忍心继续压榨他们。
“不,任何时候都不晚,这次能有你们站出来,说来国家的教育还是成功的!你那封举报信,注定将被国君牢记!”
陈俊友心头虽喜,但更多的是侥幸,他谦卑道:“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也算是弥补之前的过错,君上不责备,我已经很惶恐了!”
阿苦摆手说:“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敢于同指出上官的错误,敢于承担这封信造成的后果,即便是自身处在漩涡中,也纵然无惧。你这不单单是有骨气,更是有责任感!你也能看到移民的疾苦,这很好!我翻阅鸡笼的文件资料,发现就你提议过,向国府多申请了一批赤脚医生。这是急百姓之所急,保持住这一条,你就足以主政一方!”
陈俊友抬头望了阿苦一眼,这些赞美话,说的他耳根都红了。
阿苦笑望着他说:“若是鸡笼这个摊子交给你来办,你第一件事,会做什么?”
陈俊友心里咯噔一下,思索片刻后说:“我会先同生番把关系搞好,再按照进度,先开垦出足够的耕地,而后就可以考虑,利用鸡笼的硫磺,来繁荣商贸!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以硫磺为条件,像琉球市乌木县的硬木一般,吸引商贾来认购投资!”
“哦!”阿苦有些惊讶的说:“你还看过琉球的发展,知道乌木县的硬木开发?”
“之前在报纸上看过,觉得也是开发一个蛮荒之地,觉得应该有借鉴之处!”陈俊友答道。
阿苦赞许一笑说:“这叫招商引资,君上经常这么说,只是在文章通报时,只能写投资。不过我觉得,招商引资这词用的更好!而且君上有句话,你也可以记一下,那就是银子聚在那里,事就办成在那里!所以若是你为政一方,一定要积极的吸引来资金。
就像君上,给予商贾法律上的保护、允许他们投资东秦的公司,这看似是在讨好商贾。实际上,明国商贾的银子不断流入,东秦的机器也在成倍增加,银子在东秦流了一圈,增殖的部分人人受益!
而东秦得到的更多,机器留了下来,就是生产力留了下来,你想用硫磺为条件,引来投资,这很好!我回去后,可以与开拓公司的执行官谈一谈,看能不能促成此事!”
陈俊友怔了怔,这字里行间仿佛都在说,他要升了!一封信,就能享受这么大的好处?
…………
红房,颜政收到阿苦信时,已经是正月初九。
刘明峰的事情实锤了,这让他也是一声长叹,不得不停下重新审视。
他对官员的腐化问题,一直不是很放在心上,觉得就眼下这个摊子,官员能贪腐的银子很少。
因为东秦现在的经济模式,是国君主导下的市场经济,特征就是颜政是各个工厂和企业的绝对大股东。
在他的安排下,投资和建设,很少会走官方的路子,土地也不属于地方能决定的资产。
一般来说,各项投资的资金流动,只在供销社、工厂、股东三方间流动,达到地方官员只能配合,而不能靠着权力来吃拿卡要。
这种模式在摊子小的时候,自然没有问题且高效。
唯一容易产生贪腐的一项,就是各地的农税,以及各个工厂和企业的税收。
不过农税,也是通过供销社来代收,每年也是采取的定额,还没有人头税,所以能腐败的空间有限。
颜政思索一会后,还是觉得尽快让各个漏洞都完善起来,不能在想当然。
对于阿苦的信,他批复道:已阅!你的顾虑是对的,但我的顾虑是,百姓一直没有发声的渠道,更无法让国府知道他们的情况,长此以往下去,地方百姓的权益如何保障?权益无法保障,难道要让百姓吃二茬苦、受二茬罪?
我看不但要公审,还要让最高行律院进行公开判决,让这么多百姓枉死,刑法上多的是适用的条款!我这个国君,也不是靠干部的形象来维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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