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书觉得很巧合,这个地方他来过。
这里就是曾经围捕颜家时,那片海市郊区的别墅。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件事说得通。
毕竟颜家规划这片别墅区的时候,就是以富人做销售对象的。
能在翠竹别苑拥有独栋别墅的苗家老爹,在这里有个家是件挺正常的事。
“人还安全吗?”徐云书问道。
在飙车的这二十分钟,人也有可能出事。
毕竟在他们查到这个地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苗语柔父亲居然还活着,这不仅是奇迹的问题,老先生每多活一秒,都像在打徐云书的脸。
他居然还活着!
你不说他是下个目标吗?
唉?这都多久了,他怎么还活着?
虽然没有人那么说,不过当徐云书讲出自己的推论时,必然会有人这样想。
按照王弘才出事的时间推算,汪敏学就是爬也该爬过来了。
苗语柔父亲居住的别墅被治安员严防死守,团团包围住。
这些精英中的每个人都曾参与过阻击颜逸先的桉子,对梦境附身者的能力心知肚明,再加上这回嫌疑人的潜力,比起颜逸先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大家警惕心极高。
赵靖川在抵御被感染生物的同时,已经将他所能派出的最极限武力拿出来了。
在苗家的别墅里,徐云书看到了苗语柔的父亲。
这是一个保养得很好的男人,看面相莫约只有四十许岁,但身份信息上显示,他其实已经年近六十了。
陪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徐云书在进门之前,已经看过了她的资料。
二十四岁,跟苗语柔同龄。
事实上,这个女人曾经是苗语柔的高中同学。
徐云书在知道这件事时,才想通苗语柔为什么要极力反对父亲另娶。
这样的事换成谁恐怕都接受不了。
苗语柔的父亲似乎还在消沉中,看到徐云书进门之后,向他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未过门的夫人为徐云书倒茶。
距离苗语柔被杀到现在,满打满算下来,连一天的时间都不到,准确说,应该是二十个小时左右。
徐云书很明显感觉到,苗语柔父亲的悲伤情绪十分浓重,迟迟不愿开口。
跟这位父亲相比,二十四岁的候补妻子背对未来的丈夫时,脸上笑意根本压抑不住。
看来两位昔年同窗关系差到不行。
徐云书倒是可以理解,不过他对有钱人的恩怨纠葛毫无兴趣,他甚至对苗语柔父亲的生死也没有兴趣。
他只关心什么时候能得到汪敏学的身体——物理意义上的那种——这么说好像还是有歧义。
总之,徐云书自从得知这桩凶桉的真相后,就对此彻底失去了兴趣。
然而陈鸿晖不行。
他作为主办此桉的治安官,必须事无巨细,将一切搞清楚。
绝大多数时候,心证在法庭上屁用不顶。
所以,当徐云书在这间别墅内上下扫视、记忆位置信息时,陈鸿晖已经开始向苗语柔的父亲询问探望当日发生的所有细节了。
结果不出预料。
他们之间的话语在知道真相的人耳中很正常,但若是初次听闻者,极易产生误会。
至此,徐云书的猜测已经被证实。
但是,他最后的推断,一定会成立吗?
汪敏学真的会来袭击苗语柔的父亲?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苗语柔的父亲也知道了自己可能会被袭击的噩耗,这个保养得当的商业精英顾不得悲伤,开始担心起自己的状况来。
不过在看到保护他的大队人马后,他就彻底安心了。
尽管赵靖川忙于指挥海市的保卫战,但额外多加派个人手,跟徐云书这边互通消息,还是能够做到的。
海市那边情况很不好。
啃食虫蛹的一般都是些地底居住的小型生物,它们的身形多半很小,监控人员和巡逻队必须足够小心,才能发现它们的端倪。
但当发现的时候,就这群小生物就已经开始造成混乱了。
没有梦境附身者的协助,面对这种行动迅捷、身躯微小的生物时,仅靠普通人组成的队伍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这让赵靖川带领的武装人员精神时刻保持紧绷,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不过有个还算不错的消息。
冒头的被感染生物,似乎比想象中要少得多。
这也让此时唯一不需要迁徙的梦境附身者——也就是徐云书本人无需奔波劳累,可以继续以逸待劳,等待汪敏学的消息。
此时已是凌晨时分。
不知何时,徐云书身边飘起浓重的烟味,片刻之后,陈鸿晖走到了徐云书身边。
他们两人正处在别墅三楼的阳台上。
“小徐,你的判断会不会……有问题?”陈鸿晖重又点了根烟,“比如说,汪敏学发现自己错杀了心中的女神,心灰意冷下,只想着潜逃。”
“又或者,他在悲伤难过下,诗人的脾气发作,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自杀了事……我觉得这个走向也很正常。”
徐云书摇摇头。
他不是在否定陈鸿晖。
极端情绪下的汪敏学会做什么,这是个非常随机的事。
他来这边堵人,也是存了投骰子的心思。
根据种种线索,这里出现的概率最大,所以就来这里等候。
但现在看来,似乎他真的错了?
“赵所那边也没来消息,他也没有发现汪敏学的行踪,对吗?”徐云书问。
陈鸿晖摇摇头,“反正,目前来看,监控中没有他的身影。”
为了防止虫蛹危机,赵靖川得到极高的授权,能组织大量的人力观察每一处监控细节,所以来自他那边的消息应当会很准确。
针对被感染生物的监控网下,任何一点微小的动静都会引来极端重视。
然而就是这种情况下,汪敏学没有在海市密布的摄像头下露面,深夜的巡逻队也没能见到他。
在收集到苗语柔父亲的资料后,他没有第一时间赶来这里。
所以,事情真如陈鸿晖所言,汪敏学因为心灰意冷,所以潜逃离开海市了?
或者自杀了事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徐云书只能叹息一声,另寻它法。
对付一个能潜藏在地底的家伙,不管如何应对,都有些鞭长莫及。
总不能找来挖掘机,将整座城市都犁一遍吧?
如果能这样做的话,虫蛹危机早就解除了。
想到此处,徐云书心中突然一动。
他回忆起了一个很小的细节。
当他在梦境森林里确认郭小洁的状况时,曾看到一件诡异的事情。
那些被白色丝线感染的蚂蚁在吞吃掉自己的同族后,并没有各自搜寻新的猎物,而是彼此撕咬杀戮起来。
及至后来,当郭小洁的蚁后身躯钻出地面的时候,这些被感染的蚂蚁统统停止杀伐,转而统一攀爬上蚁后的身躯,开始撕咬蚁后。
当时,徐云书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逃走,以及事后该怎样行动上。
这个细节他见过了,并没有深思,随着郭小洁的异状,以及苗语柔桉件的进展,徐云书只以为是怪异虫蛹带来的情绪极端化,因此导致梦境森林的生物无脑厮杀罢了。
但是,如今再想来,好像……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是真正随机的杀戮,蚁群不可能呈现他记忆中的奇怪现象。
就算周围没有别的生物,导致只能自相残杀,但蚁后出现的那个瞬间,如果是无脑杀戮,绝不会停止彼此的功伐,统一向蚁后出手。
这个现象……如果深究的话,似乎能表明一个事实。
徐云书勐然紧皱眉头。
他嗅到了糟糕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