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躲在暗处,他更喜欢受人追捧,走到哪里都有人喊会长的日子。
那个时候,他是多么的风光无限。
那个时候,他左拥右抱,偎红倚翠,男人称赞他年轻有为,女人夸他威风雄厚。
大娃艰难的张了张嘴,语气艰涩,声音也有些沙哑,“可是,大仙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他还有句话没有说,那就是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万一你在骗我?
万一你只是想拉拢我呢?
毕竟现在黄贺下落不明,死无对证。
大娃也不是个傻大粗,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愣子,只有实心眼的人。
遇见黄贺之前的大娃可能是这种人,可现在的大娃肯定不是。
人都是会变得。
许多人年少时想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学好本领,报效国家。
可经历了社会的毒打,人到中年后,便只能为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消耗所有的精力。
他们光是养活自己,养活自己的家人,就已经拼尽全力。
如果遇到自己或者家人生病,花光所有积蓄。
你再跟他提什么报效祖国,他能跟你拼命信不信?
人在年轻的时候,最容易蛊惑,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梦想。
经历过大起大落的大娃,显然已经不属于这个行列。
他现在,更多的是为自己而活。
接受黄贺给他安排的职位,也是如此。
他想要从头开始,即便是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他也要一点一点的把丢掉的尊严捡回来。
潇睿轻笑道:“你不信?”
大娃摇摇头道:“潇睿姑娘的话,我当然相信,只是我现在一没有兵权,二没有自己的势力,光凭您的几句话,我也无能为力。”
暗卫的组建需要时间,现在只是大体有了个雏形。
想要达到后世锦衣卫的那种牛逼程度,没个三年五载,根本做不到。
潇睿心里也在骂娘,MMP的,要不是现在老娘手里没什么人,还用的着跟你瞎BB?
“大娃,话不能这么说,你的往好处想。”
“怎么说?”大娃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潇睿苦口婆心道:“你想啊,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现在老爷不在,正是烈火炼真金的时候,没有他这座大佛压着,什么妖魔鬼怪都可能出现。”
“这个时候,你如果能坚定立场,是不是一下就鹤立鸡群了?”
“我还是刚才那番话,老爷是绝对不会出事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老爷那是天上的神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还有那些神奇的物件,别人说他死了,你信吗?”
大娃摇摇头。
开玩笑,他就是信,嘴上也不能说,否则不用潇睿动手,她身后的英布就能活劈了他。
对了,黄大仙还有个结拜兄弟,叫什么项羽的,听说一拳可以打死一头牛,不知道为什么没和英布一起回来。
有那样的猛人陪着,大娃也不相信什么麻匪可以伤到黄贺。
“那不就结了!”潇睿一拍小手,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或许,这就是大仙对骊山的一次考验,以前他总是不想造反,不想这么快的推翻秦国朝廷,估计就是想借此机会,火里炼金,把渣子、杂质都剔除出去。”
“就像他之前说的,打铁还要先硬自身,只有轻装上阵,才能一鼓作气,赢得最终的胜利。”
大娃的情绪慢慢被调动起来。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很容易被言语蛊惑。
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不是聋子,就永远有被语言打动的那一天。
就算是一个铁石心肠的杀人犯,在他的女儿甜甜的喊一声爸爸的时候,你能保证他真的一点都不动心?
大娃就是如此。
男人的冲动没有了,他现在就对权势、金钱感兴趣。
就好像人到了三十岁以后,不玩女人,改玩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比如盘珠子、钓鱼、夜游、养花养草……
大娃现在急切的想要寻求同盟。
能够认同他的组织。
能得到黄贺的认同,是他的追求。
现在黄贺不在,潇睿的出现,填补了他内心的空虚。
尤其潇睿人长得漂亮,说话也很好听。
大娃灵机一动,忽然道:“我明白了,潇睿姑娘留下我,是想趁着大仙不在的这段时间,揪出内鬼,整顿吏治,肃清骊山的官场风气?”
潇睿心说MMP的,老娘什么时候这么想了,不过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
潇睿欣慰的看了大娃一眼,宛如慈母,“大娃,我发现你越来越聪明了,学会动脑筋了,不错,我正是这个想法。”
“老爷遇袭,咱们骊山肯定有内鬼,否则麻匪不可能那么精确的袭击车队。”
她转过头看向英布,“这方面,英布大哥是行家,你来说说。”
历史上的九江王,那可是堪比韩信的存在。
让他做黄贺的侍从,那真是杀鸡用牛刀,高射泡打蚊子,大材小用。
他点点头道:“主母说的没错,一开始,我以为只是普通的山匪,咱们这一行三百人,都是从军中挑出的尖子,可以以一当十!”
“可打着打着,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敌人仿佛是有备而来,而且战术配合精妙,颇有百战之老兵的架势。”
“而且敌人全都是骑兵,装备也算精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三百步兵在野外对阵八百骑兵,打的那叫一个煎熬。”
“最让我怀疑的,是敌人似乎对我们黄家军的战术非常了解,先期用弓箭远射,后期骑兵冲锋,借助马匹的冲击力,扰乱我军阵型,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们跟主公失去了联系。”
“后来我们在河流下游的水湾处,发现了昏迷不醒的琼英小姐,从琼英小姐的口中,我们才得知,主公是和她一起跳入水中,两个人本来手牵着手,谁知道河里暗流涌动,冲散了。”
大娃急道:“你们就没有沿着河流再找一找?”
英布面露惭色,“找了,我们顺着水流找了三天三夜,还是没有找到主公,琼英小姐当机立断,让我回来找潇睿主母报告此事。”
英布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自责。
他身为黄贺的护卫,却没能护卫黄贺的周全,这是失职。
如果不是还没确定黄贺的生死,英布早就自裁,追随黄贺而去。
英布打定主意,一旦确定黄贺身死,他就要以死明志,以报黄贺的知遇之恩。
大娃沉默了。
如今已是深秋,河水冰冷刺骨,而且黄贺中了箭,普通人掉进不知深浅的大河里,也会被暗流卷入旋涡,更不用说身受重伤的黄贺。
有道是明水易躲,暗流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