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黄贺,王德斌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同时也下定决定,要好好的报答他。
酒过三巡,王德斌揽住了黄贺的肩头,说道:“老弟,你大哥我十五岁从北面,独自一人,单枪匹马闯滨海,几十年的摸爬滚打,创立了如今的基业。”
“兄弟我这几十年,遇到的贵人很多,但老弟你是最特别的一个。”
“别的不说,就冲你救了老哥的命,老哥可以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这可不是老哥市侩,实在是老哥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报答能比得上兄弟的救命之恩。”
黄贺道:“大哥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既然你认了我这个弟弟,弟弟替哥哥办事,不就是天经地义的吗?”
“难道说张飞是为了功名利禄才替刘备断后?”
“李逵也不是因为宋江请他吃饭喝酒,才给宋江卖命。”
王德斌拍着大腿,“哥哥我能做刘备,但万万不是那宋江。”
“兄弟我可不会为了荣华富贵,就让自己的兄弟把性命都搭上。”
王德斌在宦海浮沉多年,见惯了尔虞我诈、龙争虎斗,见过一家人为了利益,可以互相捅刀子。
为了公司的股份,大打出手。
也见过男人冲进公司,当众抢夺公司的公章,然后夫妻俩个对簿公堂。
亲兄弟尚且要明算账,更不用说外人。
但是黄贺接到他的短信,不顾艰难险阻,在谢文西和周局长手里,把自己救走。
他不相信车哲那个小人会一句话不说。
他一定会点名谢文西和周局的身份,但是黄贺依旧为了自己,冒着得罪滨海两大实权人物的风险。
单就冲这份情谊,王德斌就对黄贺刮目相看。
平心而论,换做自己的话,王德斌真不敢打包票,自己会为了黄贺这样勇猛。
王德斌都想象不出来,那天晚上黄贺究竟是怎么带自己出的门。
他后来跟五岳大酒店的服务员打听过,黄贺似乎是动了手。
黄贺笑眯眯的说道:“我还真有件事要麻烦老哥。”
王德斌眼睛一亮,心道:“在这等着我呢,这人呐,都是一个德性。”
只听黄贺道:“我想要一套简易的造纸生产设备,越简单越好。”
王德斌听到黄贺居然提了这么一个要求,登时愣在原地,就连想要拍黄贺的大手也顿在空中。
“老弟,我没听错吧,你要造纸?”
黄贺的这个要求,就好像是问一个养鱼塘的老板,要了一瓢水。
“没错,大哥,你要是真的想报答我,就给我一套造纸设备。”
王德斌没问黄贺要造纸设备干什么,他总不可能去印钞票。
他早就知道黄贺经营的网店,主打的是陶俑手办,金石玉器,甚至还倒腾珍稀木材。这样一个网店老板,难道要自己造纸在网上卖?
估计还不够邮费的。
“老弟难得跟哥哥提要求,说罢,什么时候要?”
只听得黄贺说道:“越快越好。”
……
王德斌提供的是小型造纸机600型造纸机,每天可生产0.5——0.8吨书写纸,该造纸机具有流程简单,占地面积小,可以用废旧的纸箱、废旧书刊或者报纸为原料。
整个系统结构简单、机械紧凑、运行可靠。
最关键的是故障率小,需用的耗能低。
十分符合黄贺目前的需求。
王德斌废了老大的力气,才从旗下一家工厂的仓库里,翻找出来这台机器。
原本这些机器是要当作废铁处理,因为企业升级,更新换代的太快,就在仓库里面吃了灰。
一天后,这台简易的600型造纸机轰隆轰隆的运行了起来。
在这台机器的源头,还连接着一台高浓碎浆机,原料采用的是山间的碎木屑、干草、秸秆等物。
黄贺前期的启蒙教育终于发挥了作用,经过木材家具加工车床的训练,已经培养了一批成熟的流水线工人。
这些工人接受过培训,同时具有了一定程度的文化教育,他们可以组装、开动这台600型造纸机。
造纸机的驱动力来自于一台高约两米,直径约一米的锅炉。
锅炉工人赤裸着上身,将一铲又一铲的煤炭送进了锅炉,烧的红彤彤、几乎扭曲了空间的煤炭,照的这些工人油汪汪的。
“大仙这是在干嘛呢?”大娃低声说道。
陈楚生摇头说道:“不知道,大仙带着二十多个劳工鼓捣一天了,从昨天就开始了,估计也是造家具的东西。”
骊山上的其他官吏也是交头接耳,黄贺每次带来新事物,都能让他们倾巢而出。
等到切纸机锋锐的刀片落下,将一摞摞厚厚的白纸切割成小方块,围观众人这才知道,这是一台可以吐纸的机器。
咔嚓、咔嚓、咔嚓。
600型造纸机就像一只奔跑起来的上古凶兽,喷吐热气,大口一张,从嘴里吐出白纸。
这是黄贺带到秦朝的第一台采用蒸汽驱动的现代机器,而且生产的是骊山上都极为珍贵的纸张。
老秦人对于这种轻薄、方便还能记录知识的东西,奉若神物。
但是黄贺下过死命令,不允许一张碎纸流出骊山,违者不但要逐出骊山,还要享受黄家军的追杀。
“额滴个亲娘来,大仙带来了一头会吐纸的怪兽!”
人群中一些年龄大的老秦人瞪大眼睛,造纸机的出现,实在是突破了他们的认知。
这种能动、能叫还能吐白气的钢铁巨兽,不是传说中的怪兽又是什么?
“恁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了?”陈楚生恨铁不成钢道,“这就是书上说的,不吃草、不用跑的机器,那种能够生产出来各种神奇东西的机器。”
黄贺把韩谈叫到跟前,嘱咐道:“以后你要分出一批人来,专门生产这种纸。”
“我希望明年这个时候,咱们骊山生产的纸,可以卖到南海郡。”
韩谈拍着胸脯保证,“请大仙放心,如果办不到,您就撤我的职!”
黄贺不怀疑韩谈的话。
这些老秦人,向来是说话算话,吹牛什么的,跟老秦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黄贺甚至担心,如果自己不加限制,这些骊山的劳工,甚至会加班,连夜连轴转。
“大娃,明天就送一批白纸去咸阳。”
600型造纸机正常运转后,黄贺就当起了甩手掌柜。
黄贺对于纸张的销售,没有丝毫的担心。
东汉造纸术出现以前,古代的劳动人民想尽一切办法,在墙壁上、铜鼎上、龟甲、牛骨、竹片等能想到的地方留下文字。
没有人不想让自己的文字、思想流传于后世。
就连千古一帝秦始皇,还刻字于石碑上。
纸张的出现,势必会引起新一轮的抢购。
“那这白纸作价几何?”
黄贺想了想,说道:“一个秦半两一百张。”
大娃听得直咋舌,一堆破木头、干草,打碎了放进机器里面,摇身一变就要一个秦半两一百张,这不是明抢吗?
大娃这是想当然了。
黄贺笑骂道:“臭小子,我们骊山人工不要钱?煤炭不要钱?运煤不要钱?收拢干草、破木头不要钱?”
“别说是一个秦半两一百张,就是一个秦半两一张也会有人抢着买,你信不信?”
大娃点头如捣蒜,“信!当然信呢!”
第二日,大娃赶着十几辆大车赶往咸阳,十几辆平板车,每一辆都堆得满满当当的,一辆平板车甚至需要两头牛才拉得动。
十吨白纸,一夜之间造出。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大娃的车队就回到了骊山。
骊山城的老百姓纷纷出来看热闹,“大娃厂长,你这牛车上拉的是啥?”
“这牛都累得吐白沫子了!”
“让牛歇一歇吧!”
“大娃,说实话,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把牛累着了?”
大娃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滚滚滚,一边去,别瞎打听,这是机密!”
大娃赶着牛车队来到城主府,黄贺还在案上写东西,标题是“必须注意骊山的经济问题。”
站在黄贺旁边的潇睿,正轻轻摇着团扇,替黄贺驱赶蚊虫,送去清凉。
红袖添香日读书。
大娃目不斜视,刚要开口,却被潇睿用眼神制止。
她指了指黄贺,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大娃不吭声了。
整个骊山,谁不知道潇睿现在是黄贺的身边人,每天晚上还要铺床叠被。
许多人在她面前,比面对陈楚生还要尊重。
自古最厉害的风,不是什么冷风、寒风、阴风,而是枕头风。
别管一个人有多么正直,枕头风吹多了,心自然就歪了。
这是人性,无关乎其他。
“终于搞完了!”
黄贺伸了个懒腰,潇睿赶紧从他手中接过碳素笔,并贴心的递来一碗花茶。
聪明勤奋的老秦人,已经无师自通,在茶叶里加入了各种烘干、晒干的花瓣、香草叶子,进一步去除茶叶的苦味,增添了花香、茶香,颇受上层贵妇们的喜爱。
潇睿来到黄贺的身后,玉手轻揉,按压黄贺的肩膀、后背,替他缓解疲劳。
“大娃,你怎么在这?”黄贺呷了一口花茶,这才发现一个大活人站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