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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书房
“陛下能来上书房,微臣甚感欣慰,就连着安宁公主也来了,甚好甚好啊。”
书桌前,一位有些清瘦的七旬老者,蓄着略有些短的胡须,头发灰白,眼眶有些凹陷,但是眼神看起来依然清亮,穿着一身略简朴的儒衫。
此人正是当今大离太傅,宏益帝的老师,也是豫章书院的院长秦长风。
安宁公主暗戳戳的哼了一声,趴在了桌子上,百无聊赖,根本不想动弹。
小皇帝既然已经来了,身为帝王,自然该有的风范,即便是他不喜欢读书,但是样子还是要做的。
“秦太傅,听说近日来你身体不太好,不如回家休息,至于功课朕和公主自会研读的。”小皇帝开口道。
秦太傅笑了笑,脸上的皱纹也跟着抖动:“多谢陛下关心老臣,老臣既然身为太傅,自当有教导之职,今日东门将军让微臣前来,就是要辅左陛下功课的,怎么能因为微臣身体小小的毛病而耽误陛下的功课,这样不妥。”
“哼,一丘之貉。”安宁公主顿时冷哼。
“安宁!”小皇帝顿时蹙眉呵斥道。
那秦太傅看了一眼安宁公主,随后捋了捋胡须笑道:“公主莫要生怒,这东门藏势大,传言百官很怕他,但是微臣却是不惧的,我们豫章书院为天下书生之首,更有逸圣的临碑贴镇压书院,当世大儒也有几尊,这东门藏虽是武圣,但是我等却也是不惧的,只是朝堂是非,自古繁多,微臣是太傅,自然只有教导之职,今日微臣前来,也是自愿,和这东门藏也是没有多少关联的。”
“秦太傅,不是本公主故意嘲弄,你们豫章书院虽然也算势大,但是全部仰仗于逸圣的文道之力,若是出了大离,你们这些书生才子和普通人又有何异?”安宁公主忍不住道。
“安宁公主……你!”秦太傅闻言,顿时胡子发颤,显然也有些被气到了。
小皇帝急忙道:“秦太傅,莫要动怒,逸圣的文道之力固然只在大离,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大离文道昌隆,齐家治国平天下,处处离不开文道,才有如今大离之根基,大离百姓,人人知荣辱,讲礼节,才不会如同外邦蛮夷一般粗鄙不堪,愚昧无知,茹毛饮血。”
秦太傅这才脸色好了几分,随后又笑了起来:“还是陛下看的透彻,不假,如今大离之繁荣,与文道关系甚大。”
安宁公主还想说什么,但是却被小皇帝一个眼神给缩了回去。
秦太傅笑道:“好了,话就不多说了,这样,就接着上次的开始讲学吧。”
“上次四书五经,已经讲了不少,今日我们讲……”
秦夫子摇头晃脑,手捧诗书,在书桌附近来回踱步。
这一讲,就是好几个时辰,听的小皇帝和安宁公主都是昏昏欲睡的,即便是坐着也觉的更是枯燥至极,难以忍耐。
他们都好武,自然是闲不住的,让他们这样读书,吟诗作对,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痛苦。
小皇帝听的头晕目眩,但是秦太傅在此,他也知晓一些分寸,强撑着昏沉的睡意。
另一边,安宁公主已然是撑不住了,她趴在书桌之上睡的香甜,微微有些动静不大的鼾声。
外面原本早已经停滞的大雪又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鹅毛般坠落,银装素裹,在大地之上铺了一层又一层,荷塘之上有一层浅薄的冰层,积雪也在冰层上铺陈的厚厚的,如同棉被一般。
偶尔一条锦鲤跳跃而起,便会狠狠的撞碎了浅薄的冰层,一跃而出,在雪絮之中翱翔,旋即,噗的一下栽入厚厚的积雪之中,又再次回到了池塘之内。
而旁边的上书房,炭火点燃着,房内四季如春,香薰烟雾鸟鸟,沁人心脾。
秦太傅字正腔圆的念书声,小皇帝的跟读声,安宁公主的鼾声——
啪!
戒尺一下子打在了安宁的书桌上,瞬间把这位公主惊醒。
“啊。”
吓的尖叫一声,安宁公主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发青生怒的脸。
“安宁公主,这里是上书房,是学习之地,可不是你房内塌上,怎能做如此荒唐之举,在这里睡觉,真是让逸圣蒙羞!”
早就在太玄门懒散惯的安宁公主,起床气都还没下去,被秦太傅这样一说,瞬间气的火冒三丈,当下怒道:“本公主睡觉怎么了,秦太傅,你也不看看你的教学实在是枯燥至极,怎么能让人学习下去,不睡觉才怪!”
“哼,安宁公主,微臣身为当朝太傅,豫章书院的院长,若是微臣开课,几乎是被诸多书生挤得水泄不通,明明是公主不思进取,反而赖到微臣身上,若是先帝泉下有知,也会毫无颜面的!”秦太傅瞬间冷哼,脸色也是难看。
文道是他的骄傲,怎么会允许别人如此反驳。
“呵呵,是吗,若真是如此的话,秦太傅,本公主记得如今你的诗篇最高也不过鸣州吧,甚至是大离一些才子都有做出过不少鸣州之诗的,秦太傅你可知道是什么,那是因为太傅你虽然通晓四书五经,学识渊博,但不知道变通,才气僵化,并不灵动,诗都是如此,更何况教学,那自然也是枯燥至极,至于那些书生听太傅你的课为什么如此,那当然是因为秦太傅你的太傅以及书院院长之名,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你的诗好,你的才学深厚吗?”
“你你你你……!”秦太傅被气的连连后退,脸色涨红:“你胡说,你胡说,信口雌黄!”
“安宁公主,你还是离开这里吧,这上书房因你而蒙羞,我秦太傅也没有你这样的学生!”秦太傅怒气冲冲的道。
“哼,走就走,本公主还不想待在这里呢,一生只做出了一首鸣州之诗的秦太傅!”
临走之时,安宁公主还不忘嘲讽一句,更是气的秦太傅身形一阵踉跄,堪堪扶住了旁边的柱子才稳住身形。
小皇帝忍不住道:“太傅……”
秦太傅咬着牙:“陛下……我们接着上课!”
……
“什么书院的院长,不过如此吗?”
安宁公主嘴里哼道,脚步轻健出了上书房。
外面的雪很大,如同棉絮,飘飘扬扬看不真切。
地上的积雪已经很深了,安宁公主一脚踩在了上面。
瞬间整个膝盖都陷了进去。
环顾四周略有些茫然。
“好无聊,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