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说,为什么秋林阁的伙计,要抢春风轩的菜谱?”
抢夺菜谱,无非就是为了偷艺。
但是当街打人,太过明目张胆,秋林阁的掌柜和伙计们吃了雄心豹子胆,如此不把县衙和律法放在眼里!
张三江拿着帕子,擦拭脸上的汗珠,叹气道:“昨个夜里,秋林阁的掌柜,上门来抢菜谱,被草民轰了出去,今个一早,他又登门骚扰,草民上了年纪,身体不好,实在是扛不住他的纠缠,就让伙计小栓子带上菜谱,想来县衙,找县令大人做主,没想到秋林阁掌柜,做事如此不厚道,竟然半路截住小栓子,把菜谱抢走了。”
张三江捶胸顿足,心中好生不是滋味。
早知有今日,他当时应该冷眼看着大徒弟饿死冻死,绝不施与援手。
旁听的吴翠翠,面色还算沉静,分析着此刻的情况。
张三江说的,和伙计小栓子那天说的,内容差不多。
看样子不像是骗人的。
至于菜谱,估计此刻,已经到了秋林阁掌柜手中。
都是厨子出身,菜谱看一眼就能记住,没什么难度。
如此说来,春风轩家传的所有做菜本事,已然全都被秋林阁掌柜偷学去。
两家酒楼的掌柜,本就是师徒,日后做菜的功夫更是相差无几。
做菜的手法和味道差不多,两家又该如何竞争取胜?
吴翠翠拭目以待。
侯县令下令道:“刘捕头,你亲自走一趟,去秋林阁,将菜谱连同掌柜的伙计,全都带来县衙。”
此等歪风邪气,不可助长,必须及时掐灭。
否则,来日人人效仿,牛头镇就乱了。
“卑职这就去。”
刘捕头带上衙役和捕快,拱手告辞。
张三江心中感激,对着侯县令又是磕头,又是道谢,“多谢大老爷,青天大老爷。”
然而,不远处的吴翠翠,并没有张三江这般乐观。
“娘,你在担心什么?”张氏心思细腻,率先察觉出吴翠翠的心思。
“伙计是伙计,掌柜是掌柜,就算刘捕头能把秋林阁所有的人都带来,对簿公堂的时候,秋林阁掌柜装傻充愣,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伙计们当街殴打春风轩的小栓子,更不知道菜谱的事,县令大人也无可奈何。”
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掌柜是幕后黑手,这件事就无法彻查。
张氏后知后觉地点头,继续道:“秋林阁伙计们打伤人,侯县令不会放过他们,重刑之下,他们应该会招供出自家掌柜。”
吴翠翠晃了晃手指,“不见得。”
张氏疑问,“为什么?”
吴翠翠道:“打伤人而已,不是杀人放火,作奸犯科,还不至于用重刑,赔些钱,道个歉,大不了,在牢狱里蹲几个月,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秋林阁掌柜既然敢让伙计们当街打人、抢菜谱,说明他已经做好准备,提前安排好伙计们,多给些银子,就足以摆平此事。”
伙计们,看在钱的份上,不会招供出自家掌柜。
更何况,刚才张三江已经说过,他们都是跟着秋林阁掌柜,从春风轩离开的。
这也说明,他们对秋林阁掌柜足够信任,足够忠心。
张氏闻言,抿着唇角,认同地点了点头。
婆婆说的有道理。
“可是,秋林阁的掌柜,他肯定看见菜谱了,已经把手艺偷走了,就算还回来,也是无济于事,春风轩这次是实打实地犯小人了!”刘氏砸吧嘴道。
吴翠翠笑道:“你说秋林阁掌柜看见菜谱了,我说秋林阁掌柜看见菜谱了,都没用,只要秋林阁掌柜咬住不松口,谁也没办法。”
和无赖打交道,最恶心,也最无奈。
“秋林阁掌柜,本就是春风轩掌柜的大徒弟,有这层关系在,哪怕秋林阁日后做出的菜色,和春风轩一模一样,外人也只会认为,是他从师傅张三江手里学到的,不会过多怀疑。”张氏补充道。
世人皆是辛苦,忙着如何生存,就算知道秋林阁掌柜不择手段偷艺,也不会如何!
只要秋林阁的饭菜足够便宜实惠,还是会有人去秋林阁吃饭。
这就是老百姓的心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很无情,也很现实。
吴翠翠婆媳三人窃窃私语之际,刘捕头押着一干人等来到县衙。
“禀告县令大人,秋林阁掌柜洪六福,伙计李四等人已带到。”刘捕头禀告道。
洪六福一脸肥肉,豆大的眼珠满是算计,对着县令作揖,笑嘻嘻道:“草民拜见县令大人,祝县令大人鸿运齐天,官运亨通。”
洪六福的客套话,侯县令充耳不闻,挥手叫来吴翠翠婆媳三人,“吴婶子,两位嫂夫人,请你们看看,李四等人是否就是当街打人者。”
李四满脸麻子,最好认,嘴角还挂着彩,应该是小栓子反抗时,失手打的。
吴翠翠没有隐瞒,如实说道:“是他,我认得。”
随后,张氏和刘氏,先后又指认了三个人。
“臭娘们,有你们什么事,有多远滚多远!”李四咬牙切齿,扬起拳头,做势就要砸下来。
这三个臭娘们是活腻歪了吧!
非要管闲事!
刘氏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见李四态度恶劣,她火气上头,撸起袖子骂回去,“你娘也是臭娘们,有本事你别从你娘肚子里爬出来,我们就不滚,你能怎么样!”
笑死个人!
她最看不惯李四这种欺软怕硬的败类。
“呦呵,嘴挺硬啊,臭娘们,老子今天非要……”
“放肆!”
不等李四说完,惊堂木拍在案上,县令呵斥道:“李四,你当堂咆哮喧哗!是没把我这个九品芝麻官放在眼里?还是无视陛下亲自颁布的朝廷律令?”
天高皇帝远的小地方,县令就是土皇帝。
民不与官斗。
老百姓惹不起县令。
更何况,听说新来的县令大人,和上面有关系。
李四瞬间蔫了,如同霜打了的茄子,缩着脖子,磕下,自打嘴巴求饶:“县令大人息怒,草民一时莽撞,没有冒犯县令大人的意思,县令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别和草民一般见识,草民嘴贱,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