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林六娘不禁兴奋起来。
“我听说用了麻沸散之后,人会感受不到痛觉,即使砍下一只胳膊,人也毫无感觉……”
“既然胎位不正,胎儿无法从原本的产道出来,那为什么不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剖开肚子把孩子取出来呢?”
林六娘的想法不可谓是不大胆,但是也不是没有先例。
钱大夫震惊地后退一步:“这如何使得?”他下意识地说:“人剖了肚子如何能活,这岂不是一命换一命吗?”
但是转念一想,钱大夫又觉得林六娘说的有道理,与其让这三个人一起死,倒不如把两个孩子救下来。
可是钱大夫毕竟是大夫,如果就这样下手,不就等同于直接扼杀了杜大嫂的性命吗?
他实在是下不去手。
见钱大夫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林六娘连忙解释道:“钱大夫你且听我说,我不是要你放弃杜大嫂的性命,我是叫你把她们三个人一同救下来。”
林六娘说:“我从古籍上看到,前朝有一人,腹中长了一个瘤子,大夫在用了麻沸散后,剖腹取瘤,缝合后,那病人仍然能活……既然如此,为何不试着剖腹取子?”
钱大夫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听林六娘这么说好像是有了些记忆,“我好像也曾听说过此事,不过这也太凶险了。”
但是钱大夫的语气稍微缓和,似乎也是有所心动,不过他倒是没有像林六娘那样觉得,可以把三个人一起救下来,只是觉得到时候如果情况实在危急,至少可以把孩子保留下来。
想到这里钱大夫抬头对林六娘道,“这件事情我再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说完钱大夫就匆匆走了,似乎是迫不及待地回去研究此事了。
林六娘望着钱大夫的背影,也叹了口气,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过她回去之后,也把那本师父给她留下的医书翻出来又看了一遍。
晚上。
周鹤川看林六娘还在那里挑灯夜读,不由得好奇,“你今日在看什么书?看得如此入神。”
林六娘放下手中的书,“是我师父临走时给我留下的医书。”
周鹤川更纳闷了,“可是这医书你不是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吗?”
周鹤川问:“可是最近又遇到了什么疑难杂症?”
林六娘叹了口气,转过头去,看向周鹤川:“倒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不过也十分棘手,杜家的杜大嫂即将生产,可是她生的是双胎,胎位不正,异常凶险。”
林六娘有些迟疑,不过还是说出了口:“恐怕她不能顺利生产。若是按寻常接生的方法,只怕会一尸三命。”
周鹤川明白了:“原来你这些天是为这件事而烦恼。”
林六娘摸上了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吗?”
确实,从那日杜大嫂来找过自己,之后林六娘是有些为她腹中胎儿担心,不过也有是因为遇上了这种难得一见的杂症。
对于一个医者而言,还是很有挑战性的。
周鹤川继续说:“看你这样子一定是有别的方法,只不过这方法太过冒险,是也不是?”
林六娘:“叫你说对了,我是有方法,不过这法子听起来太过惊世骇俗,但这也是唯一能够保全他们母子性命的方法。”
这方法太过可怕,以至于林六娘不敢对其他人说,若是叫其他不懂的人听去了,一定会觉得她是在害人性命。
不过在周鹤川面前,林六娘就不需要如此小心,她想了想,对周鹤川解释道:“你可知道女子生产时,根据胎儿的头的方向,会有几种胎位,一般来说女子能够顺利生产最好的胎位是枕先露,最次的方式是肩先露。”
“一般来说只有一个孩子是肩先露的时候就异常凶险了,更何况杜大嫂这是两个孩子,根本就不可能顺利生产。在生产的时候,杜大嫂只怕会遭受比常人更过的疼痛,甚至时间更漫长,以至于会胎死腹中。”
周鹤川虽然不太明白女子生产的事情,不过听林六娘这么一说也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按照正常生产的方式,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林六娘点头:“正是如此,因此我想着既然不能从产道出生,那便可以从肚子中剖取出来……”
“我看医书上有记载,前朝有人用过这样的方法,说是有一人肚中长了瘤子,有一神医给他剖开了肚子,把瘤子取出来又给他缝合起来,虽然剖开肚子,但是这人肚子被缝合之后仍然能活。”
周鹤川明白了:“你是想把这样的方法用在杜大嫂身上……”
周鹤川沉吟片刻,“你说的这方法倒也不错,实在不行就是救不活杜大嫂,起码也能让两个孩子活下来。总好比让三个人一起死好。”
其实以前女子难产时,也不是没有人用过这样的方法,不过他们倒是没想过要顾及女子的性命,只是想着趁女子断气之前把孩子抢救过来。
因此周鹤川不难理解林六娘的意思。
“什么呀?鹤川,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的不是那种杀母留子的事情!”
林六娘听周鹤川这么一说,就知道他还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又解释了几句:“我的意思是既要能保住孩子,也能要保住杜大嫂的性命,而不是简单的剖腹取子……”
“那简单的剖腹取子,不需要顾及母亲的性命,是容易的……可是如果要顾及母亲的性命,那可就复杂了。”
林六娘重新看向手中的医书:“这也是为什么我回来翻看师父给我留下的医书的原因,我想找到办法,尽可能地保住杜大嫂的性命。”
周鹤川问:“看你的意思,这是决定要去帮杜大嫂接生了?”
周鹤川也知道前几日杜大嫂找上门来,却被林六娘拒绝的事情。
林六娘愣了片刻,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之前拒绝她,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才疏学浅,不能够救她,怕耽误了她,可既然她情况如此凶险,我……”
周鹤川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有千种情绪,深邃复杂:“你就不怕失败吗?”
林六娘摇了摇头:“对于一个医者而言,不应当害怕失败就放弃救助病人。”
“更何况……”林六娘又努力使自己振奋起来:“我也不一定会失败呀,我一定会尽力救好她的。我既然知道有这样一个救他的方法,却不去尝试,如果到时候她真的出了事,我也会觉得心里难受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鹤川从床上下来,走到了她的身边。
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他眼中复杂的情绪,最后转为浓烈的爱意。
周鹤川语气轻柔:“既然你想帮她就去帮她吧,一切有我,更何况我相信你……不会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