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众人听闻衙役说知晓女孩子来历的话,连忙询问。
那衙役道:“不瞒公子,这丫头原是姑苏城内一位乡宦甄老爷的女儿,小名英莲的,自五岁起被人拐去,不想是被拐到了金陵。”
林榆心中便知是香菱了。只做不知,仍问道:
“你如何晓得?”
“回公子的话,小的本是葫芦庙里的一个小沙弥,因当年大火烧了庙后无处安身,便做了这个行当。当日这英莲,我们天天哄她玩,极相熟的,虽是大了些,大段未改,且他眉心中原有一点米粒大小的胭脂痣,从胎里带来的,所以隔了六七年,还能认得。”
却见英莲早已泪流满面。
“原来还是同乡。”林榆故意感慨道,又问英莲:“你可愿随我一同回去?”
英莲连忙点头,又要跪下给林嘉磕头:“多谢公子大恩。”
林榆扶起英莲,道:“不必如此。”
“公子竟也是姑苏人氏?”那衙役道。
林榆答应了一声。
天色已是黑了,林榆二人向众衙役嘱咐道:“还请各位将这两个拐子压进大牢,不要放过才是,这三个小姑娘还请帮忙送还。”
杨壹又取出几两碎银,递到打头的衙役手里:“给弟兄们喝茶,辛苦诸位。”
衙役们假意推辞一番,收下了,保证道:“大人放心,我们一定将这三个姑娘送回家,这种拐孩子的拐子也必不会轻易放过。”
又殷勤叫了两顶轿子,林榆一顶,两个姑娘同乘一顶,杨壹仍骑着马,前往长干里孟家。
到了孟家,已是戍时一刻了。众人未见杨壹回来,料是已经找到了林榆,只未见人影仍是心急。
林榆二人带着两个女孩子过来,一个年不过四五岁,大的十一二,众人皆是吃了一惊,却是不急着询问。
孟先生吩咐家人给四人上了饭,让林榆二人用过饭再说。因没预备姑娘家的住处,孟先生的老妻亲自带着丫鬟布置去了。
原来这孟先生乃是江南的宿儒,与林榆之父林长江相识多年,听闻林榆打算来应天府,林长江便给孟先生来了书信,让儿子来好友孟先生家借宿。
孟先生年过六十,膝下无子,年轻时也曾纳过几房妾室,只没有儿女缘分,便送了嫁妆把侍妾都嫁出去了,一心守着老妻过活。
知道老友的独子要来,孟先生与老妻亲自带着家人收拾了院子,等了一个多月,没料到世侄刚一进城就走散了,连忙带着家人帮着找了一个下午。
好歹是安全回来了,带回的两个小姑娘可以晚些再问。
林榆四人用过饭,孟太太便带着两个小姑娘去洗漱、换衣服,在拐子那里,如何会给小姑娘穿好衣裳?
林榆兄弟三人并杨壹随着孟先生来的书房。
林榆从自己被人群冲散走失开始详细地向说了今日的经历。
待说道自个儿看破王婆子心怀不轨,还跟着前往时。
孟先生摇头叹道:“贤侄托大了,若是杨千总并未遇见你,或是歹徒有多人,杨千总应付不来,再或是歹人挟持你威胁杨千总,你该如何呢?须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孟先生说的是。榆哥儿何必以身试险?”林晞道。
“我下次必定注意。”林榆心知众人担心自己,连忙答应。
“榆弟只要下回思量清楚,不轻易使自己步入险境,令众人悬心就可。”
林嘉清楚林榆的性情,若是让他下次遇见如今日拐子这般情况,必定也是要设计找出贼人老巢的,作为亲人,只能叮嘱他下次小心些了。
而林晞难道不知这些?只是于他而言,林榆是兄弟,至于落入歹人手中的无辜人,又与自己何干?
榆哥儿身边还是离不得人,不说遇险,便是自个儿都能丢了。
林嘉、林晞兄弟三人俱是这样想着。
“这两个小姑娘,贤侄打算如何安置?”
听完事情经过,孟先生这般问道。
林榆道:“世伯不知,这甄家在姑娘丢失后,遇上天灾人祸,家业现已没了,侄儿听闻这甄老爷早两年跟着个疯道人走了,如今甄家,只这甄姑娘的母亲在了。”
“侄儿想着,如今天气尚寒,等来年春气候回暖,侄儿便打发人送甄姑娘回去。至于刘姑娘,现今年岁尚幼,侄儿派人去京中送信,让刘家打发人来接罢。”
“贤侄安排的极妥当。”孟先生道。
林榆起身向孟先生行礼,无奈道:“只侄儿惹出的事,却是要麻烦世伯与世伯母了。”
“贤侄说的外道了,老夫与浩然兄多年的交情,视你如自家子侄一般,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孟先生扶起林榆,微笑道:“且贤侄乃是行的善事,老夫何妨锦上添花一回?便是浩然兄得知,亦是该为贤侄所为自豪才是。”
浩然居士乃是林长江的号。
“只这拐子,如何胆拐阁老府上的千金?实在是胆大包天。”
孟先生说着还有几分忿忿。
而林榆三兄弟听到此处,却是沉思了起来。
只而今夜已三更,几人方各自回房歇息。
林榆众人歇息去了,而此时的林长江夫妇却是还没合眼。
你道为何?
原来林榆走后不久,杨夫人娘家大侄子杨桦便来了姑苏,乃是听闻林榆中举奉太夫人之命前来贺喜,不想刚好与林榆一行人错过。
林氏夫妇又留了杨桦住了几日,杨桦尚未离开,便有仆妇自维扬来报信:
林如海之妻贾敏病重。
杨桦护送林长江夫妇到维扬时,贾敏已是去世三日了。
林长江夫妇便帮着打理贾敏的身后事、照料林黛玉。
杨桦本打算送姑姑姑父到扬州便起身回京,可林家老的老,小的小,林榆又不在,不便离开,只得留下帮着接待些宾客。
因琐事众多,林长江夫妇又是匆忙赶来,忙起来却是忘了打发人给林榆去信。
待贾敏过了头七停灵在泰和寺,林父等人才想到打发人往南京来给林榆兄弟送信。
就有家人来报钱通赶到了维扬。
原来杨陆二人带着礼物回到姑苏,方知道林长江夫妇因贾敏病重去了维扬。
二人与留在姑苏的管事商量一番,便决定由杨陆骑快马前往南京给林榆等人报信,钱通领着两个仆人送林榆的家书去往扬州。
林长江在书房见了钱通,从其手中接过林榆几人的家书,摸了一下,还挺厚。询问了一番林榆兄弟的情况,便打发钱通下去休息。
钱通迟疑道:“回老爷,小的来时,杨陆大人也骑着快马往南京去给大爷他们报信了,小的料着杨大人这两日也就到了,大爷应该不日就会过来。”
“我知道了,你下去歇息罢。”林长江听说便没再另派人前往南京。
带着那厚厚的一封信回房与杨夫人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