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他的年龄与周围的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还是心神不宁的样子引人怀疑,总之他渐渐发现那个卖零食的妇女对他似乎特别关注,时不时偷眼观察他。这种观察本身是极难察觉的,但因为钟用本身也正以十二分的注意力关照着周围的一切,因此他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
“难道是她?”他心里暗忖着,“这个兜售零食的小贩,怎么可能跟这事扯得上关系?”
这种疑虑固然有道理,但妇女的举动却明显异常。钟用开始盘算着怎样跟她打招呼,以便争取到这件事的主动权。方法唾手可得:向一个小贩搭讪,最直接的方式就向她买东西。
“大姐,有没有‘统一’红茶?”他开口问。
“有啊,袋装的还是瓶装的?”
“瓶装,一瓶就好。”钟用凑过去,顺手翻检这篮子里的各种小吃,趁机搭讪说:“生意还好吧?”
“还行。”妇女随口回答,她的注意力似乎仍然集中在钟用的脸上。突然,她冷不防地冒了一句:“你是钟用?”
钟用完全是猝不及防,几乎被震住了,他盯着这位陌生的妇女,满腹疑窦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这问题本身已经包含了答案。因此,陌生妇女提出问题那一瞬间的紧张立即消失了。她笑着说:“我看就是是你,越看越像,不过真人比照片好看。”
钟用越听越糊涂,不等对方解释,连忙追问:“我们见过面,在哪里?”
妇女摇摇头:“你没见过我,我却见过你。”这次她没有让钟用再问出口,自己把答案揭晓了:“你看看这个。”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来——钟用的钱包。昨天在街上失窃的那个钱包,居然出现在这里!
“没错,是我的!”钟用惊骇之余,竟忘了伸手去接。在一瞬间的闪念中,他几乎认定面前这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年妇女就是一位化了装来接头的潜伏特务。
“拿去,看看里面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钟用接过来,急切地检查了一遍,丝毫不差!尤其是身份证,他掂在手上,这才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东西的分量。
“你究竟是谁?”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了这句话。
“我,在这里买东西都好几年了。”
这个回答让钟用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连忙说:“谢谢。能问一下您是怎么得到这个包的吗?”
“今天早上,我来的时候有人交给我的。”
“是不是一个穿夹克衫的年轻人呢?”
“夹克?”妇女很意外,看样子在她的印象中很久没见过穿这种样式的衣服的人了,“是一个老头,估计起码得有七十几了。”
“老头!”钟用更加糊涂了,老人昨天挨了打,并没有提到他讲小偷的东西夺回来了,何况当时那种情况下,他完全可以把钱包直接还给钟用,何苦绕这么大一个弯?
“对,好像是来锻炼的一个老头,他说是在这亭子里捡到的,怕你回来找,所以就交给我。”
“你说‘好像’是什么意思?你不确定他是来锻炼的?”
“看他的打扮应该是,不过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一带常来锻炼的老人我一般都有印象。”
“哦……”钟用沉吟起来,他实在猜不透这老头什么来路,“他还说什么没有?”
“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他说话的样子很怪。”
“怎么个怪法?”
“说的虽然是河南话,但又夹着些外地口音。
“是不是洛阳话?”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洛阳花怎么说。”
“哦,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另外……奇怪倒说不上,不过出手很大方,一下就给了我五十块钱。”
“五十块,为什么?”
“他说,这钱包对你很重要,叫我无论如何要交给你。五十块就算是工钱。”
“这个工钱可不算低哦。”钟用说。
妇女误解了他的用意,不好意思地说:“我本来不是个贪财的人,但他一定要给。不拿吧,又怕他不放心,所以……”
“应该拿!”钟用肯定地说。
“这个人还真热心。”妇女笑了笑,讪讪地说,“活了一辈子,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做好事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