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家老宅,已经被推成一堆废墟的老房子看起来一片狼藉,在深冬寒冷的薄雾中显得异常静谧。远处的竹林中不时传来鸡鸣犬吠的声音。
杜明城把车停在路边,步行了一百多米,独自爬到废墟上,放眼四望。这地方虽然也算是依山傍水,但山是瘦土山,水是小溪水,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藏宝之地。如果不是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面前,他打死也不相信,有人会为了这片土地斗来你死我活。问题的答案就在钟用父亲的身上。我必须找到他,而且要想办法让他开口,年轻的警官心想。
从废墟上下来,他又开着车往前走了一段,直到有人家的地方才停下来。几只狗大概被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惊动了,冲出来围着他吠叫不止。杜明城随手从车里拿了一份报纸,卷成筒,在手上敲敲打打,借以吓唬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土狗,一步步向里自己最近的人家走去。
“有人吗?”他边走边吆喝。
不知道是喊声还是热闹的狗叫声起了作用,很快一个精实的老农从小院门口探出头来,用充满警惕性的眼光打量着他:“你找谁?”
杜明城没有穿警服,乡民们也不善于从车牌上去辨认来客身份。
他只好解释说:“我是钟用的朋友,在县城工作,今天有空,正好过来看看。”
“谁?”
“钟用,就是在上海教书的那个钟博士。”
“哦,你是说二娃子。可惜,他们家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他父母不在?”
“不在,到郑州治病去了。”
“郑州!他们还没回来?”杜明城这一惊非同小可。
“没有。走了二十多天了,最近也没个音信,不知道好了没有……”
老农的喃喃自语让杜明城听出了一点名堂,问道:“请问,您是他什么人?”
“我是娃他三叔。”
“哦……那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我给你留一个电话,如果他们回来了,或者有消息了,就通知我一声,我有急事找他们。”
“行,这好办。”老农满口答应。
杜明城想了想,没有用现成的名片,而是转身从车上找了一个记事本,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姓名和电话,交给了他。
“小杜,是吧,”三叔看着纸条说,“那我怎么跟他们说呢?”
“您就说,是钟用的同学,听说了他们家的事,想帮点忙。”
“那敢情好,谢谢,谢谢!我先代他们一家感谢你。”
“别客气。”
“要不,进屋喝口水?”
“不用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杜明城告别三叔,从村子里出来,一路苦苦思索着这件事的蹊跷之处:钟父为什么不等到彻底治愈之后再出院?他既然出院了,为什么不回家?就算这里没有了家,借住在亲戚家也不是不可以,他现在能去哪儿?这事钟用知道不?
车子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走一阵,他突然瞥见了不远处的工地,因为预想的计划受阻,时间也很充裕,他临时决定去那里看看。为了不引人注意,他把车子停在僻静处,徒步走了过去。
工地仍然处于停工状态,几排活动板房门庭紧闭,门前停放着不少重型机械,还有不少建筑材料,院子规模也比较大。但也正因其大,所以在这种时候越发显得冷清。透过铁栅栏的门,他看到里面的情景有些凌乱,钢筋胡乱堆放,挖掘机的铲齿上有也生了一层水锈,看样子明显已经较长时间疏于管理。
他从后门绕到前门,准备找个人问问情况,却见前方停着一辆颇气派的车,看着有点眼熟,他略想了一下才记起来:这是开发公司负责人李小姐的车。借着车身的掩护,他蹑手蹑脚地靠近前,留意听里面的对话。
“你们老板呢?”这是李小姐的声音,她显得有些怒不可遏。
“没见到人。”有工人小声回答。
“最近几天都没看到。”有人补充说。
“你们没有接到开工的通知?”
“没有啊!”
“这个怂货,不光是没胆量,连信用也不讲。”李小姐一边骂着,一边一边吩咐手下人:“给他打电话,一个号码不通,再打另外一个,叫他立即来见我。”
接下来,是紧张的沉默。杜明城忍不住探出小半个头,偷觑着那边的情况:李小姐背向他站着,在她身边,是五六个留守的工人,还有三个跟班模样的男子,其中一个正在打电话。他隔着好几米远,就几乎听到了电话里面的彩铃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电话要落空的时候,却意外地通了。但打电话的男子唔了两声就脸色大变,然后将电话交给了李小姐,李小姐一听也是花容失色,木然的应了几声,完全失去刚才的干练和果断。即使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她还举着手机,有些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
“李总,怎么回事?”有工人问。
“没,没事……你们先等着吧。”她沮丧地转过身招呼几个随从,“我们走。”
杜明城看到他们往外走,连忙闪人。直到李小姐等人的汽车开走了,他才从转角处走出来。刚才的一幕难免让他多了一层猜疑:难道又有意外发生?
他正在发愣,手机响了,来电的又是孙队!
“你在哪里?”孙队问。
“钟家,不过扑了个空。你们到洛阳了?”
“什么洛阳啊,根本没去成!快回来,又出事了!”
“果不其然,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杜明城收起电话,赶紧往回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