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脸色铁青,像吃了死孩子一样,看着我们,骂道:“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我和狗道士吓得腿都软了,几乎是一边跑一边爬,师父虽然一把年纪但老当益壮,撒开腿跑起来就跟小狼狗一样,一会就超过了我们。
这时候已是深夜,快到了子时,天愈发的黑,我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也不管哪条路对,只想着迅速摆脱后面的‘追兵’。
跑到实在跑不动了,我们才停了下来,瘫倒在地上,我心想就算是被僵尸给吃了我也不要再跑了,实在太累了。
不过我们运气似乎不错,那群尸体没有追过来。狗道士趴在地上大口喘气,歇了一会,他坐起来,看了看四周,惊道:“糟了,咱们怎么阴差阳错跑到了山上来!”
我不认得这天麻山的路,但能看见在前方不远的山顶上,隐约有一座建筑物的轮廓。建筑物的上方,就是那轮血色满月,妖冶的微光洒到眼前的小路上,诡异至极。
师父虽然累的半死,但心里透亮,指了指山顶,道:“走,看样子人家是故意把我们往这里赶,不如当面聊聊了!”
狗道士摇了摇头,说:“万一人家不想聊,就想杀了我们怎么办?”
师父说:“这天底下能杀我的只有人,什么妖魔鬼怪,除非有三千年的道行,在我跟前只有逃跑的份!”
我权当他在吹牛皮。狗道士还要抱怨,却不知看见了什么,吓得尖叫着往我身后躲。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人影,正从山顶走下来,步子很慢,却感觉在很快接近我们,像是用了缩地成寸的法门。
我和师父紧紧盯着他。师父似准备随时和他斗上一斗,我则是准备随时跑路。待那人走的近了,能看清他的脸,狗道士突然跪倒在地上,哭喊道:“师父,饶命师父!”
这人应该就是狗道士反复提及的,他发疯的师父一鸣散人了。
一鸣散人对于他徒儿的哭喊毫无反应,他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死气沉沉。我发现他身上也连着一根根丝线,便拽了下师父的袖子,轻声说:“这人好像也是个提线人偶。”
师父点点头,神色凝重。
一鸣散人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道:“你来了,老朋友。”
师父笑了,道:“你不是一鸣,却还认得我,我倒要好好想想你是谁了!”
一鸣机械的点点头,做了个请的动作:“何不到观里泡杯清茶叙旧?”
我拉了下师父衣袖,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要去。师父拍了下我脑门,安慰我说:“不要怕,前川,有师父在。”说完便大步往前走,我没有办法,只好拉着狗道士跟在他后面。
一会的工夫,我们就走到了观里。一鸣把大门打开,引着我们往里走,走几步又是一个大门,便再次打开。就这样每走个十几步就有一个大门,一直连续开了七八扇门,终于到了一所房子跟前。
我十分好奇,问狗道士,他们道观怎么这么多门。狗道士却直摇头,说乌鸡观本来绝不是这个样子。
一鸣推开房门,我们跟着他走了进去,房间里漆黑一片,一鸣不知在哪找了盏煤油灯,灯一亮,狗道士吓得直接瘫倒在地上。
这房间两侧,许多穿着道袍,扎着发髻的人盘腿坐着。有的睁眼有的闭眼,有的干脆没有眼睛,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些道士竟都是死人。
狗道士跪下直磕头,哭道:“各位师兄师弟,九珠错了,九珠该早点来看你们,求求你们,求求师父饶我一命,不要把我带走!”
这些人原来竟是狗道士那些五年前就死掉的师兄师弟,我壮起胆子扫了一眼,还能看见眼熟的。有在酒馆碰见的几个,还有之前追我们的那个。
师父波澜不惊,找了个垫子坐下,问道:“说吧,叙什么旧!”
那一鸣也不回话,慢吞吞地倒了杯茶,递给师父:“尝尝吧,这是我用一鸣道长的心,精心泡制的茶水。”
我瞥了一眼,那茶水浑浊不堪,还散发着恶臭。
师父接过茶水,一口饮下,面不改色。
“一鸣的心在我肚子里,也算把他超度了。你有话快讲,我要赶快焚了他的尸首,不能让你这种妖物再糟蹋他!”师父道。
那人捶着自己的胸口大笑起来,以至于笑的过度嘴巴咧开,本就腐朽的下巴掉到地上。然后就瘫倒在地上,转眼之内化成一滩尸水。
“叶一茅,你是真的老糊涂了吗?当真记不起自己造过什么孽?”
这声音不知从哪发出来,似男非女,让人毛骨悚然。
“不要装神弄鬼,再不现身休怪我把你打的灰飞烟灭!”师父吼道。
“哈哈哈哈!”
房间里响起诡异的笑声,一阵狂风把房门打开,我惊得回头看,门口并没有人。狗道士却站了起来,诡异的笑着,走到师父跟前,绕着他转圈。
我心道不妙,这狗道士又被附身了,也够倒霉的。
“原来不可一世的叶道长也会老,我以为你当真风华绝代,举世无双呢!”
狗道士说话的时候,嗓子又尖又细,我心想他倒是艳福不浅,被一个女鬼上了身,说不定还可能是个长得不错的狐狸精。
师父冷笑一声,道:“谁能不老不死,不老不死的,那是妖!”
狗道士的脸突然变得狰狞,恶狠狠的说道:“是啊,就因为我们是妖,你和一鸣狗贼把我们一家老小屠戮殆尽!那时我便发誓,定要把你们扒皮抽筋,还要杀光你们的子子孙孙!”
师父皱眉,疑惑道:“难不成你是天麻山后那窝蛇精的老祖宗?”
狗道士冷笑连连,道:“你终于记起来了!”然后突然朝我冲了过来,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他手上力气大的出奇,我被掐的眼前发黑,差点就晕过去。
“叶一茅,我先杀了你徒儿,让你体会体会失去至亲的痛楚!”
我心想我这下算是完了,被蛇精误会了。我虽然是老头子的徒弟,可以这声‘师父’才叫了不到一个月,哪算得上什么至亲。怕是我前脚被蛇精杀了,师父后脚就新收一个徒弟。
我忙向师父求救,喉咙被掐的说不出话,只能疯狂冲他摆手。
师父却又从他的破背包里掏出那个要饭用的碗,说道:“你杀了他我就杀了你,你若放了他,老头子这条命可以交给你!”
我虽然感动,却还是觉得师父这话不妥。蛇精杀了我,师父还可以给我报仇。若先把师父杀了,回头还不一样吃了我。
算了,我闭上眼睛。俗话说的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