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珏一直在盯着她,忍住心头慌乱,岚溪问:“如果师叔没有什么事,岚溪就先走了。”
“如果……”宗珏看着她无神的双眼,突然一时无语,原本想说的话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片刻,宗珏转身,刻意不让自己看她那双眼睛,他说:“你走吧。”
“岚溪告退。”她声音平缓而又柔和,只是那声调中再无了欢快与生气。
离开夜方洞后,岚溪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去哪里,红花岛暂时还不想回去。师父现在心情不好,还是不要回去惹他伤心了。想着,她驾了一朵云,在空中漫无目的的飘着,脑海里全是刚刚宗珏的身影。
回忆起从前和宗珏在一起的欢乐时光,仿佛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从前有多快乐,现在就有多痛苦;从前看见宗珏有多少欢喜,现在就有多少悲伤。
她惊惶的发现,被关了那么久,受了那么多苦痛,她却还是爱着宗珏。看到宗珏的时候,她会下意识的去记住他的每一个表情,偷偷的去分析他每一句话的含义。每每想起他,岚溪都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能喜欢,不能喜欢。
可尽管如此,她就是喜欢。
岚溪倒在云上,心想,或许这就是命。
“岚儿”有一只手温柔的抚过她的脸颊。
想得太出神,沧澜出现在她面前她都没发现,待反应过来,忙生疏的叫他阎君。沧澜在她的云上坐下,无奈的叹了口气:“你非要和我生疏至此吗?”
她默默无言,沧澜知她如今已不复从前,于是直接切入正题:“我这次来,是有两样东西想给你”他拿出一个巴掌大的贝壳递给岚溪,然后又从袖中变出一把长剑。
“这剑是你交给我的浮生。”沧澜说。她缓缓的将剑拿过去,这剑的剑身光滑无比,仿佛是一条月牙白的缎带,在剑柄上刻着两个字:浮生。岚溪记得当时自己得知浮生还可以锻造时,那种欣喜和欢乐,那时候她只是想给宗珏一把称手的兵器而已,她还幻想过宗珏看到浮生的时候展开的笑颜。
可是如今,她已经没有那种心境了,宗珏大概也不会喜欢这把剑。
幽幽一叹,往事已去经年,岚溪将剑身缩小收好,然后看着沧澜手中的贝壳。沧澜把贝壳交到她手里,叹息道:“这贝壳里面有一颗明珠,是墨染的最后一缕魂,我从天地各处将他还未消散的魂魄聚集起来,这才有了一颗明珠。”
他没有说为了搜寻这一缕魂魄,他差点丢了自己的半条命。
“当真是墨染?”谈及墨染,她的声音都开始颤抖,小心翼翼的将贝壳捧在手心,像是呵护着什么了不得的宝贝。沧澜看到她这副模样,才觉得不管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他继续说:“我本想送墨染这一缕魂去投胎,可是只有一个完整的魂魄才能进入轮回道,所以才来找你。”
“贝壳在每晚的子时会打开一条缝,你只需要在这时候把你的一碗血倒进去,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墨染的魂魄就会重新长出来。”沧澜说“只是要辛苦你了……”
“不辛苦!”岚溪含泪看着手中的贝壳“我本就欠了他一条命,用我的血来还,也不为过。”
沧澜有些忧虑的望着她:“不过你千万不要让别人发现了,在仙界,养魂是违反天条的。”
“知道了,”岚溪点点头“谢谢你。”
“岚儿,”沧澜说“如果有一天,你不愿意再待在仙界,可以随时来找我,冥界的大门永远为你而开。”
“谢谢。”两个字,很轻易的将沧澜隔在她的世界之外。沧澜陪她坐了会儿,然后黯然离去,他的背影如此落寞,叫岚溪看了都心生不忍。可是她没有办法,她是真的怕了,怕沧澜和她在一起,也得不到什么好下场。
目送沧澜离开,岚溪才慢悠悠的走回红花岛,宿月玄果然是没睡等在那里,只是没想到辰素也在那里。宿月玄一见到她,立即跑上前问道:“你到哪里去了,师父到处都找不到你。”
“只是出去走走而已。”她说着和辰素问好,辰素看着她,笑道:“刚刚二师叔吐了血,师尊放心不下便叫我跟来照顾,正好可以和你作伴了。”
听及宿月玄吐血,她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紧张的在宿月玄脉搏上一摸,还好没有什么事情。宿月玄见她这一举动,温柔笑了起来,问道:“小溪什么时候还会替人把脉了?”
“是以前师叔教过我。”她立即低下了头,不敢看宿月玄。静默了好一会儿,她走进明晰树下的花房中,依依还是老样子,她将沧澜交给她的贝壳放在依依枕头边,然后在花房外面设下了结界。宿月玄立即感到了一层障碍,在外面喊道:“小溪,你在干什么?”
岚溪用一件衣裳将贝壳盖了起来,然后推门走出去,对宿月玄解释:“我是为了保护依依,师父你知道的,依依是被毒蛛咬伤的。我一直猜测她大概是得罪了什么妖魔,在我们找到方法救醒她之前我必须要保护好她的躯壳。”
“是,是……”宿月玄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于是又笑道:“设了结界也好,你也更安全。”
已将近子时,岚溪忙借口说自己困了,宿月玄立即噤声不语,溜到明晰树上睡觉去了。辰素则在树上搭了一张吊床,舒舒服服的睡在上面,没过多久他们两人就睡熟了。岚溪将贝壳拿出来,只见先前合起的贝壳此时一点点张开,她看到里面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凝神一感应,那确是墨染的气息。
用匕首在手腕上轻轻一割,将血液滴进贝壳中,那颗珠子吸了她的血,好似又变得红了一些,连同贝壳都长大了不少。岚溪一喜,本想继续放血,不过只过了一炷香时间,贝壳又重新关上了。她把贝壳放好,一站起来眼睛就一黑,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大概是刚刚流了太多血了。
她头昏眼花的靠在床边,半睁着眼看着依依,又开始考虑要不要去阅阁中偷禁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