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死啊。
就算曾经沙场征战的时候,他能与敌人不要命的拼杀,但是现在他想活着啊。
哪怕是卑微的求着自己曾经踩在脚下的人,他还是想要活。
“活?”牧风觉得他的想法真的很好笑,“你想活,那华都尉呢?难道他就想死吗?”
若不是告诉自己要克制,他真的很想一刀解决了眼前的这个奸贼,“就算我们身陷敌营,也一直在想办法将北狄军的消息传出去,但是有一天,你认出了华都尉的笔迹,出卖了他的消息,才害得他与安阳县前县令被杀。”
“然后你换上了自己的人,与北狄军相互勾结,换取对自己有利的局势,对吗?”
方树没有回答,忽然阴冷的笑着看着他道:“那又如何?”
“你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居然还有脸说‘那又如何’的话来?”牧风觉得他在说下去,自己说不定真的会一刀了解了他。
方树笑得更加阴冷,“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不过是遵循天理,又有何错?”
牧风一口气憋在喉咙里,脸色涨得通红。
“怎么?不敢杀我?”方树突然觉得局势还没有自己想像的糟糕,若是叛国罪,自己方家早就死了几轮了,这就说明皇帝不知道这个事情。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尾巴一直处理得很干净得,齐王虽然接管了西北的兵权,但是其中失踪的两年多时间里,他早就把各种关键的事与人都处理干净了。
眼前的人就算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是没有证据。
“呵呵,若是有证据,你就不会在这里看着我生气,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方树一反刚才的卑微祈求,反而微微的扬起了下巴,“既然如此,我最多也就是流放,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把你怎么样?”牧风虽然压抑住了想要杀他的冲动,但不表示不能动手啊,“来人,拖出去,重大五十大板!”
立刻就有衙差领命前来动手。
“你,你这是滥用私刑!”五十大板还是让方树有点慌的。
但是慌也没有用啊,就跟没人瞧见,没人听见一样,那五十大板就这么落在他的身上,若是当初华都尉还能硬气的骂他一句叛徒,他就连骂都不知道骂什么好。
就算是曾经沙场的武将,也已经上了年纪,一顿板子下来简直就去掉了半条命。
“方大人,我是不能直接杀你,但是折磨死你还是可以的。”牧风嘴角的弧度有些发冷,目光也越发的危险,就好像随时都能要他的性命一样。
“你敢?”
“你怕是还不知道自己下狱的原因吧?”牧风好好的让他看清现在的形势,“我知道你投靠了赵国公府,但是人家现在不保你啊,你方家的人脉都被斩尽了,也不会有人保你的。”
“你大概也想知道我为什么敢吧?”牧风的语气中有几分的得意,“因为齐王殿下让我随便。”
随便?
那就是生死都可以。
没有人保,又得罪了齐王,没有生就只有死了。
“齐王知道当年的事情了?”方树觉得齐王想自己死就只有一个原因,当初的樊城大火。
牧风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嘲讽,“你连怎么得罪齐王都不知道吗?”
方树不知道啊,他可不信是因为方振业那个蠢儿子被人教唆给齐王妃下毒,齐王会因此而想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更何况孩子不还没事吗?
瞧了,齐王就不是这样的人,他就在意齐王妃。
“齐王失忆了,我就不信你的探子没有打探出来。”牧风说话一点都不隐藏,就好像牢里关着的是死人。
失忆了?那就不是当年的事情。
“你别觉得齐王失忆了就能蒙混过去,能够蒙混的不过是当年,你大概不知道我那个妹夫是多么疼爱我义妹,说白了,你就是给他下毒,他都不会这么想整死你。”
方树听得有点儿发蒙,当然,他是不信的。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动手?”方树虽然不清楚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但也不是傻子。“你还有什么事情求我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刀俎没下刀,自然是有事求鱼肉。
“没错,我要你为华都尉正名。”
战场人死人太简单了,多少人出去了没有回来。
但是在兵部的册子上,华都尉是逃犯,曾经他也是这么被记录的。
“凭什么?”为一个死人正名,让自己蒙上污名?方树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横竖既然要死,我凭什么答应你?”
牧风看着他旁边的方振雄道:“我可以留他儿子一条性命。”
方树着实怔了一下,然后面不改色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们谋害王妃,齐王是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也不想你们活着,但是你若是愿意帮华都尉正名的话,我还是愿意救你孙子一命。”
顿了顿,道:“想必你们也知道,齐王妃是我义妹,所以你们才会落到我手里,你孙子今年不过一岁,保他一命,我那个妹夫应该不会拒绝。”
一岁。
那就只能保住最小的孙儿了。
就算是已经做好了死的最坏打算,真的要满门覆灭的时候,方树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与牧风没办法揭发他们一样,想为亡者正名,自然不可能用干巴巴的几句话就能说过去,必须有证据,或者他的说词能够顺理成章。
能够顺利成章的只有真相。
若是真相浮出水面了,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方树不敢赌。
现在他都已经是阶下囚了,牧风明显的公报私仇,一顿板子伺候,打得他都有点麻木了,还能有什么更差的结果吗?
他是这么想的,但是方振雄不这么想啊,凭什么“谋大事”的时候,他们家是先锋,出事了就与他们家划清界限?
他自然知道,说与不说自己都会是一个死字,这一点牧风也没有诓骗他们。
但他想让自己的幼子活啊,只要有一个孩子活着,他的血脉就能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