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渔阳郡城南门。
梁铮等了足足五天,却依旧没有等到任何来自蓟城方向的消息,不禁露出几分遗憾的表情:“果然啊,太过仓促的行动,还是露出了破绽。”
城门前,梁铮眺望蓟城方向,心情也随之释然:“虽未能克竟全功,留下了漏网之鱼,但胜利终归在我。”
这一次未能拖刘虞下水,确实甚为遗憾。
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意外总是常有之事。
唯一可惜之处,便是经过了这一局,日后刘虞必定会严加防范,再想对他下手,怕是难度不小。
“都尉,全军已整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邹昊和李碉,全副武装地站在梁铮面前,表情肃穆,眼神坚定。
梁铮手按剑柄,随即发号施令:“既然都准备好了,那便传我号令,全军开拔。”
“是!”
黑骑军应声而动,自北门而出,一路向东而去。
渔阳,渔水之阳,大河之北。
本就是征戍之地,今日将再闻杀伐之声。
只见燕山山脉脚下,翠屏湖上烟波浩渺,水天一色。
而在大湖东畔,则良田万顷,炊烟袅袅。
就在这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之中,尹家却迎来了灭顶之灾。
“你们放开我二姊!”
尹诚还想反抗,却和他的兄长还有父亲一起被鲜于家的打手打得头破血流,踹翻在地。
鲜于彦却是从屋中拽出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女,得意洋洋道:“哼,欠债还钱,天公地道,人我就先带走了,等你们凑齐了钱,再来赎人吧。”
话虽如此,可如今房子和田产都被强行收走,尹家父子上哪筹钱赎人?
“管事,还请放过小女!”
老尹挣扎着起身,抱住了鲜于彦的裤脚,同时嘴里哭喊着:“将兰儿还我,将兰儿还我啊。”
尹兰也是哭得梨花带雨:“父亲救我,父亲救我。”
鲜于彦抓着少女稚嫩的手臂,不让她挣脱,同时越看尹兰娇嫩的脸蛋,心中越是满意,觉得玩完之后,估计还能卖个好价钱,心中也因此而愈发得意起来:“哼,一群泥腿子还敢反抗,真是不知死活。”
说完还想将尹兰拉到一旁的屋子里“就地正法”,结果却遭到手下家丁拦阻:“管账,事情已经办完,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其余几个拿着兵器的家丁也忍不住附和说道:“是啊是啊,听闻最近郡中不太平,家主严令吾等无事不得外出,现在事情办妥,应该早去早回才是啊。”
鲜于彦非常不爽:“狗屁的不太平?在渔阳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有人敢不给我们鲜于家面子?”
可一想到回去之后,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当即鲜于彦也不再违逆众意,而是打算先带着人离开,结果还没走出几步路,迎面而来的,却是金戈铁马的杀伐景象。
随风摇摆的旌旗下,是漆黑如墨的铁甲重骑,沿着官道浩浩荡荡的前进,如同一道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
梁铮旁光一扫,看到了正在拉拉扯扯的鲜于彦等人。
鲜衣怒马的鲜于彦,拽着一位衣着破旧却颇有姿色的农家女,再加上身后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的尹诚三人,梁铮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强抢民女?”
明明正打算去覆灭鲜于家,结果半路上居然遇到了当街强抢民女这种喜闻乐见之事,梁铮心中不禁觉得好笑:“来人……”
梁铮刚想开口,邹昊却紧张地摘下头盔,对着少女喊道:“小兰?”
尹兰闻声先是惊愕,随即哭喊着求救:“耗子哥,救我!”
“怎么,你认识?”
“都尉,我和她同村。”
“哦,原来是青梅竹马啊。”
梁铮顿时恍然,随后催促道:“那还等什么,上去救人啊。”
原本碍于军规不敢动手的邹昊,一听梁铮的命令,顿时来了精神,带着人就杀了上去。
鲜于彦带来的家丁虽然也有着北地人的悍勇,却根本不是黑骑军的对手,三两下就被砍翻在地。
“住手!我是鲜于家的人我叔父乃刺史府从事,你们不能杀我!”
鲜于彦眼见情势不妙,立刻熟练地自报家门。
若是在往常,这一招很有用,毕竟在渔阳郡,如无必要,基本上没人愿意得罪鲜于家这样的地头蛇。
可偏偏该鲜于彦倒霉,遇上了梁铮这颗煞星。
“你是鲜于家的人?”
“然也。”
鲜于彦整了整衣领和袖口,抬头挺胸,一脸傲然道:“不知阁下何人,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梁铮笑了,咧嘴的嘴角,露出森森白牙:“你不认得我?算了,反正我对你为何会成为一个蠢货毫无兴趣,前面带路吧。”
鲜于彦被骂得脑子有点发懵,下意识便开口问了句:“带什么路?”
“你该不会连自己住哪都忘了吧?”
在梁铮充满嫌弃的话语之中,鲜于彦却是听出了浓浓的杀意,他也终于明白了那一句“带路”,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眼前的这支军队,目标赫然就是他们鲜于家!
一向以家族姓氏为傲的鲜于彦,此时竟忘了恐惧,对着梁铮颐指气使地喝骂起来:“阁下与吾鲜于氏为敌,此举孰为不智!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有何误会,不如告知在下,代为化解,届时化干戈为玉帛……”
正当鲜于彦打算引经据典,以三寸不烂之舌行说客之能事,梁铮却是策马而出,手起刀落,将其斩首。
“废话真多,浪费我的时间。”
杀了人,梁铮继续找人当向导。
尹诚却是径直跳了出来:“我,我知道鲜于家的坞堡在哪,我可以带路!”
“诚儿,快回来!”
老尹却是不愿惹事,还想把小儿子给叫回来。
可对尹诚来说,眼前的黑骑军太威风了!
平日里横行霸道,连县尉都管不了的鲜于彦,话都没说几句就被梁铮一刀枭首,这正是他所心中的英雄豪杰。
他想成为这样的人!
邹昊似乎也不想让尹诚冒险,小声对梁铮说道:“都尉,其实鲜于家的坞堡我也知道在哪,我可以带路。”
梁铮却说:“你另有任务,现在带一队人马,给我四处散播消息,就说黑骑军今日要替天行道,讨伐叛逆。去联络那些被鲜于家迫害过的农户,让他们有冤喊冤,有仇报仇,我要对鲜于辅进行公审。”
只是杀人,那不过是一伙暴徒。
而杀人诛心,才是真正的王道。
梁铮的目的,可不止是抄家灭族,而是要搞一次公审大会,利用底层民众的仇富心理,将鲜于辅和整个鲜于家明正典刑,在法理上,获得杀他们的正当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