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尹一脸心疼地教训完了儿子,当即继续对鲜于彦点头哈腰,不断唉声恳求。
鲜于彦却是愈发得意张狂,甚至目光淫邪地笑道:“要我宽限些时日也不是不行,听说你还有个女儿,长得特水灵,只要……”
一听眼前的恶棍居然要打自己二姊的主意,尹诚怒了,趁着父亲不注意,一扁担打在了鲜于彦的额头上,打得他鲜血直流。
吃痛之下,鲜于彦抱着额头,脸色铁青道:“好啊,欠债不还,竟还敢动手伤人,你们死定了!”
“滚,再敢对我的二姊动坏心思,我打死你!”
尹诚扁担在手,又用力挥了几下。
他虽然只有十一二岁,可早就天天下地干活,力气一点也不小。
反倒是鲜于彦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瘦得跟麻杆似的,根本不是对手,顿时被吓得落荒而逃。
可打跑了鲜于彦,老尹却是神色委顿,目光悲戚不已:“诚儿,你闯下大祸了啊!”
在渔阳郡,得罪了鲜于家,他们一家子人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
趁着鲜于彦回去叫人,老尹赶紧带着小儿子离开。
他们却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鲜于家,已经顾不上来找他们的麻烦了。
鲜于彦一路小跑回到家中,正打算上几个帮手,一起去找老尹一家还以颜色,结果家中气氛却是与往日截然不同。
大家的脸上,都没有了笑容和得意,反而一个个的,都摆出了如临大敌的表情。
大堂正厅,看着前来求助的赵范,鲜于辅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
他实在是没有料到,梁铮居然会这么快就选择了动手,而且动得如此果断,堂堂一郡太守,说杀就给杀了!
赵范此时已经收到了赵桓的死讯,当即对鲜于辅苦求道:“还请先生为我叔父报仇,桂阳赵氏,必偿此恩!”
“太守之事,还请节哀,至于复仇之事,吾责无旁贷,必给赵家一个交代。”
鲜于辅心中随即开始盘算起来,黑骑军来势汹汹,梁铮连太守都敢杀,又怎会放过自己?为今之计,只有先下手为强!
心念一定,鲜于辅当即让赵范带着书信,去向刘虞求援。
而他自己,则是写信给鲜于银,让他带兵前来镇压。
不仅如此,鲜于辅也正式启用此前的所有布局,动用手中所有能够动用的筹码,势要将黑骑军和梁铮,一同扼杀。
求援的信,很快就送到了蓟城,送到了刘虞手上。
赵桓已死的消息,让向来温文尔雅的刘使君也是为之大怒:“无法无天,此子当真无法无天!”
从事齐周当即怂恿道:“使君,一郡太守莫名横死,此事若不处置,必惹来朝野非议,还请速速决断。”
他看梁铮不顺眼很久了,如今逮着机会,当然是想要把梁铮往死里整。
唯有魏攸看着手里的求援信,心中思量了许久,随即面色大变,急忙劝阻道:“使君不可冲动,此事恐怕是一个连环局。”
“连环局?”
刘虞闻言,疑惑不解。
魏攸只得耐心替他分析道:“使君容禀,眼前局面,以我观之,从头至尾就是梁铮所设下的陷阱。而他针对的目标,就是所有想要针对他的人,以自身做饵,引我们上钩。”
“赵桓要报杀亲之仇,但是他现在却死了,还被栽赃陷害,背负污名而死。接下来梁铮要对付的,就是鲜于辅,以及……”
说到这里,魏攸看向了刘虞。
梁铮接下来要对付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刘虞这位幽州刺史。
“他敢!”
齐周愤然大怒。
然而魏攸却苦笑着摇头说道:“他为何不敢?历朝历代,被诬告而死的大臣还少吗?如今梁铮拿出了所谓的证据,要指证太守赵桓通敌、谋反。其实事件的真假并不重要,只要战事爆发,胡人南下,梁铮就可以彻底坐实赵桓的罪名。别说现在死无对证,就算赵桓还活着,他又要如何替自己辩解?”
刘虞和齐周听了,都是心中一惊。
而刘虞更是老谋深算之辈,立刻就读懂了魏攸还未说出口的话:“你的意思是,梁铮故意引而不发,是在等我入局,将这把火,烧到我的身上?”
魏攸拱手作揖,称赞说道:“使君英明,试想梁铮连太守府也敢围,却为何独独不对鲜于辅下手?他在等,等使君与鲜于辅联手,等待着我们踏入他的陷阱之中,要坐实我们通敌卖国的罪名。”
齐周却仍是不解:“稍等一下,我们与鲜于辅联手,这跟通敌卖国有什么关系吗?”
“唉~”
魏攸为自己身边居然有这样的猪队友而惆怅不已,但还是耐心为他解答:“你忘了蹋顿请求归附一事吗?”
“我记得啊,但这其中究竟有何关联?”
与魏攸这样的智谋之士对谈,让齐周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忍不住小声抱怨道:“你别说话只说一半啊,要说,就说个清楚明白。”
而魏攸则是一阵心累,只得再次耐心作答:“蹋顿申请归附,梁铮却派人截杀,两人看似敌对,但如果这只是故意演给我们看的假象呢?”
“难道真有这种可能?”
“为何没有这种可能?”
魏攸一声反问,却是让齐周陷入了沉默。
是啊,为何自己觉得蹋顿可以相信呢?难道就因为他的信使被梁铮派人追杀吗?
这先入为主的思维,当真是害死人啊!
齐周听完魏攸的话,一阵心惊肉跳,额头上更是汗流不止。
“其实我早该料到了,蹋顿请求内附,我们却根本拿不出任何足以安抚他的利益。柳城在公孙伯圭的手中,拿到手的东西,我们如何让白马义从乖乖交出?仅凭这一点,蹋顿绝无可能与我们合作。”
此时此刻,魏攸已经将局势看得分明。
他知到蹋顿这位乌桓豪杰绝非无智之人,而如今的三郡乌桓,最需要的就是一块能够安心休养生息的地盘。
这是蹋顿最大的利益,同时也是他最为渴求的利益。
可偏偏这个利益,刘虞根本拿不出来。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魏攸顺势反推整个事件,才终于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毕竟每一个人做事,都有动机,而蹋顿的动机,太不合理,让魏攸看出了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