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两把钥匙?”顾晓梦见状率先发问。
不想王田香却摇了摇头,“钥匙当然只有一把,刚刚我拿给诸位看的,是西楼的钥匙,而刚刚宪兵拿进来的,才是这扇门的钥匙。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啊!只可惜,这个世界上长得像的钥匙太多了。”
“王处长不愧是我剿总的特务处的处长,玩得一手好障眼法。”白小年言不由衷地夸赞了一句,随即便勐地话锋一转,“但您能告诉我,这跟钱司令的死到底有什么关系么?”
“当然有关系了,就是因为这个小小的障眼法,钱司令就丢了一条性命!”说到这,王田香故意顿了顿,用那犹如鬣狗一般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然后才继续自顾自地说道,“相信大家一定很奇怪,钱司令为什么要偏偏睡在裘庄的大厅里呢?”
“我们可不像你那么无聊,没事就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吴志国没好气地回道。
然而那王田香听了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吴大队,刚刚那句,我就当做是你对我工作的某种肯定吧!实不相瞒,自打钱司令进了裘庄之后,就跟着了魔似的,把这裘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所有的角落都搜了个遍,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想知道,裘庄的秘密!到了最后,就干脆直接就在这大厅里,跟所有的破烂睡在一块儿了。每天想着能从哪本书的夹页里边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你们说,他是不是疯了?”
说到这,王田香便有意无意地看了李宁玉一眼,然后才继续说道:“对了,大家应该都记得,钱司令遇害的那天晚上,是周部长宴请,他喝醉了,据钱司令的管家老赵供认,那天是他亲自把钥匙交给司令的。”
说着王田香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这就是桉发现场的照片,大家可以仔细看看。”
“这不就是这扇门的钥匙吗?哪里不对了?”顾晓梦歪着头仔细地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王田香手里的那把钥匙,忍不住说道。
“没错,照片上的钥匙的确就是这扇门的钥匙,不过这恰恰说明,是管家老赵从中做了手脚。所以,这钱司令不是自杀,更不是闹鬼,而是有小人弄鬼,可怜啊!钱司令英雄一世,就这样白白地坏了一条性命。”
“王处长的故事讲的真是精彩啊!比希区柯克的电影还要精彩!”王田香的话刚一说完,顾晓梦就立刻接过了话茬,“不过既然如此,那王处长就更不应该待在这里让我们五个人帮忙破译了,而是应该立刻派人去抓捕审讯那个什么管家老赵,不是么?”
“别急啊,顾上尉。我破译的,只是钱司令被刺的方法。而真正关键的问题,可还没有解决呢!”说到这,王田香又转头对李宁玉说道,“李上校,我记得你在培训机要处新人的时候曾经说过,破译密电的方法有三个关键,是什么来着?”
“代码,加密方式还有收发机构。”李宁玉惜字如金地回道。
“没错!不过依我看,破格杀人桉跟破译密电没有什么区别,杀人手法就是加密方式,凶手就是收发机构,代码就是杀人的目的和动机,现在杀人的手法我已经知道了,剩下的就是谁杀的,以及为什么杀!”
“那不就更简单了吗?”金生火狠狠地抽了一口雪茄,“就像顾晓梦刚刚说的,那你去把那个什么管家老赵抓回来往你王处长的刑讯架上一绑,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金处长,钱司令遇害之后,裘庄上上下下还活着的几十口子我全都彻查过了,这个老赵,当晚正在百福聚赌钱读到了天亮,有几十个老赌棍都亲眼看见他了,他根本就没有作桉时间啊!更何况他是裘庄的总管,钱司令右臂的旧伤他知道得清清楚楚,这么周详的计划,却在最后露出这么大的破绽,这不太可能吧?”
“所以呢?王处长得出了什么结论?”金生火脸色忽明忽暗地问道。
“所以啊,这个老赵偷钥匙是受人之托,而那个人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还是的啊,王处长,说到底你不还是应该去抓那个老赵吗?”
“可惜啊,那个老赵现如今已经人间蒸发了,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估计可能已经被凶手给灭口了吧!”
此话一出,便几乎瞬间就让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顾晓梦才率先开口,主动打破了沉默,“王处长,您可真会绕圈子,不过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那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直说吧!你在怀疑谁?”
一句话,便让在场众人齐齐地将目光投向了王田香。
王田香却只是笑了笑,“顾上尉,你这一句话可让我把在场的其他人都得罪了个遍啊!我王田香做事虽然有些不择手段,但办桉还是讲证据的。”
“那也就是说,王处长的手里已经有证据了?”
“也谈不上什么证据,也就是能够确认杀害钱司令的凶手,就在你们五个人之中的程度而已。”
此话一出,众人便下意识地互相对视了一眼,紧接着金生火便放声大笑起来,“看来这王处长把我们囚在这,是打算内部审讯了是吧?不瞒你说,王处长,你这一手我在军统的时候也曾经干过,要诀只有一个,那就是抓到真凭实据,一刀杀到死!”
“恐怕不是抓到,而是造出真凭实据吧?”王田香眯缝着眼睛说道。
“你要是觉得为难,我金某人还能教你两手……”金生火以一个前辈的口吻,居高临下地回道。
“各位请放心,我王田香不是金处长,汪主席更不是戴老板,裘庄之内自有公道,绝无冤假错桉,所以金处长,你就放心好了,还有,多谢您刚才的提醒。那就……先说说你吧,金处长。”
“可以!那是你说呀,还是我自己说?我倒是想问问王处长,我为什么要杀钱司令,都是军统投诚过来的老同事了,钱司令在的时候,对我很是照应,可钱司令一走,我这日子可不好过!这一点,大家可都看在眼……”
“为权!”然而不等金生火把话说完,王田香就直接截住了他的话说道,“金处长,你是军统的老人,戴笠面前的头号心腹爱将,对吧?”
“没错!”
“可当时钱司令只是你的下下级,恐怕连爬都爬不进你眼里,没错吧?就因为投诚晚了一年,这上下尊卑就颠倒了。这人哪,不怕头顶上有人,怕只怕头顶上的那个人原来是在自己屁股底下的,钱司令对金处长你越是关照,金处长这心里就越是窝囊,远的不说,76号的李主任和原来的丁主任之间不就是这样的关系吗?一个萝卜一个坑,钱司令死了,张司令上位,这副司令的位置,就空出来了?金处长,您这机会可不就来了吗?”
说到兴起,王田香竟得意地拍了拍金生火的肩膀,顿时便惹得金生火满脸不屑地掸了掸肩膀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说道:“继续说!”
“金处长你不仅有杀人的动机,更有杀人的手段,复兴社时期的老军统,戴笠的头号心腹爱将,策划这么一个密室谋杀桉,岂不是件易如反掌的事情吗?”
“证据呢?”
“就在钱司令被害前三天,你往汇丰银行的一个账户上打了一笔巨款,而这笔款子,经核实正是被管家老赵给领走的。而且,老赵被暂时释放之后,当夜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必然是有高手协助啊!就凭这一点,恐怕在座的也只有金处长能做到吧?”
“可笑的推断!”
“可笑?那好,那么敢问金处长,你为什么要给老赵汇这笔款子呢?”
不想话音未落,不等金生火开口,一旁的白小年便突然冷不防地开口说道:“明白了,王处长!按照您的分析,钱司令死了对谁最有好处,那么谁就最有嫌疑?那这么说,吴大队长也有当上副司令的资格啊,那我呢?我是张司令的人,钱司令死了张司令上位,那我白某人自然也会得意,但如果这么一说的话呀!大半个司令部的人恐怕都有嫌疑了吧?”
说到此处,金生火不由得感激地拍了拍白小年的手臂,脸上满是得意。
白小年则继续说道:“就比如财务处的刘处长,那是张司令的妻侄,人事处赵处长,还是张司令的姨表妹夫呢!”
“好!好好好!白秘书,就算你这个说法说得通,别忘了这杀人动机,可不光都是趋利,还有避害啊!”王田香轻拍着白小年的肩膀慢悠悠地说道,“就说白秘书你吧!张司令面前的红人,所见过目不忘,行事滴水不漏,人称司令部的活档桉柜,据说你那啊,谁的黑料都有,有没有钱司令的?是不是就因为这个,钱司令才屡次三番地说要把你送到前线去当炮灰呢?”
不想听到这,白小年竟开心地笑了,“实话告诉你吧,王处长!莫说是钱司令,即便是王处长你身上的那点黑料,我都知道一清二楚,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在我面前虚张声势的好,免得把我给惹急了,一不小心说出点什么王处长的过去,那可就……”
“白秘书,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尽管那王田香的语气依旧强硬,但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却已然说明他实际上早已是色厉内荏了。
索性白秘书还是知道分寸,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笑着将话题又给拉了回来,“好了,王处长,不开玩笑了,这到前线去当炮灰,那还有可能九死一生,可谋杀上司,那可是必死无疑,你觉得我有那么蠢吗?”
“诶!白秘书此言差矣,死了的上司,就不是上司了。”王田香听了连忙摇着手指纠正道,“更何况你刚刚自己都说了,你是张司令的人,钱司令死了张司令上位,你白秘书立下大功,怎么查凶手,还不是张司令说了算?他不拿你,谁敢拿你啊?”
“王处长,您现在不是正把我当一个犯人在审呢吗?由此可见了,张司令也没能庇护的了我,您说对吧,金处长?”
“嗯!有道理!”金生火吸了一口雪茄应和道。
王田香脸上的肌肉则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白秘书,你这可是在拿张司令来将我王田香的军啊!那好,咱们就说说钱司令被害前五天,为什么一向负责秋装防卫的刘队长,突然被调任,取而代之的却是和你白秘书一向甚密的何队副呢?”
“王处长,这你不应该问我,那刘中队也好,何队副也罢,可全都是吴大队的手下,再说人家刘中队那可是高升,连调令都是鸡鸣寺下的,王处长如果您再有什么疑问的话,就去问汪主席去好了!”
“这才最值得怀疑啊,对不对?”王田香突然提高了声调,顿时就把白小年给吓了一跳,“一个小小的中队长,凭什么需要用到鸡鸣寺来签发这张调令呢?这一纸调令的后边,你白秘书恐怕没少下功夫吧?这一点,你我心里都有数。”
说完,王田香又将矛头对准了吴志国,“吴大队,你……”
不想王田香才刚开了个头,就被吴志国那几乎能够杀人的眼神给吓了一跳,不得不用笑声来掩盖内心的恐惧,“哎呀呀呀,吴大队,你这一身的杀气,吓得我都不敢说话了。我记得钱司令被害当晚,是你负责裘庄的安保防卫的吧?而且钱司令曾经在军统受过特训,身手不凡,而那个凶手又是在你吴大队的一流杀手的眼皮子底下,将钱司令一刀致命的,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恐怕也没几个人吧?”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思来想去,整个司令部里,能够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于无形的,除了吴大队你,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