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备府里,张辅正在看着一封密信。
这是随着圣旨一同送来的,至于写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这信上写着,朱祁镇很是挂念在乎这些年被掳走到草原的大明百姓,希望张辅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与各部协商,朝廷可以出些金帛粮食,尽可能的解救出大明百姓。
当然,若有蒙古各部来投,大明一应接受,这样才能彰显上国风范。
除了这件事,对于瓦剌俘虏,圣旨上写着宽大处理,只诛大恶,来去自由。
愿意留下的,我们欢迎,想要离开的,我们欢送。
而在这密信之中,朱祁镇特地提及个词:为我所用。
张辅何等精明的人物,一眼就看出了陛下的真实意图。
什么叫趁着这个机会?这个机会是什么?
陛下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了,这机会自然是是瓦剌大败,各部损失惨重。
大明,趁着这个好时机,当出兵草原。
出兵草原干嘛?
当然是为了救回大明百姓。
能自个拿回来的,难不成真的要拿银子去换?
真要是这么做,那恐怕是天字号的大傻子了。
不把银子当银子,这是要遭雷噼的。
至于草原上的各个部落怎么来投?
那就简单了,办法很多啊。
有人你的牛羊杀光,抢光你的粮食,你说说你怎么熬过这个冬天?
那不就剩下来投奔大明这条路了?
当然了,这些事,不能放在明面上,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大明天子与大明的国公,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
张辅清楚,自己要在离开回京之前将这件事办妥。
张辅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紫荆关守备陶谨。
张辅只是简单了点了几句,陶谨已经心领神会。
第一件事,好办,容易办,他也很喜欢办。
杀人,是很有必要的。
你不杀人,人家就以为你好欺负。
震慑对方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们面前砍下他们同伴的人头。
这一点,大明和草原都深以为然。
诛杀所谓的大恶之人,只要两步。
第一步是确定标准,这一点,张辅定了。
第二步,就是把人找出来。
只不过要想从三千来人里找出符合标准的,还是很有难度的。
而且想要指望那些瓦剌人配合,几乎是不可能的。
张辅用了个简单粗暴的法子:饿。
整整两天,一滴水,一粒米都不给这些瓦剌人。
很快,瓦剌人就受不了,出现了躁动。
在杀了几个想要带头闹事的之后,剩下的瓦剌人只能是乖乖的忍饥挨饿,心里骂着汉人。
两天水米未曾未曾沾牙,三千来人几乎人人浑身无力,成了软脚虾,有些体弱的,甚至晕了过去。
明军这个时候将他们驱赶到了校场之中,陶谨已经在台上等候多时了。
陶谨身侧,放着十几笼已经蒸好的蒸饼。
这些瓦剌人到了校场,第一眼就看见了蒸饼
,就挪不开眼睛了。
这些人早就饿急了,眼睛里放着绿光,贪婪着看着这些蒸饼,一刻都没离开。
很多人喉头蠕动,不自觉的吞咽着口水。
饥饿,使他们连恐惧都抛之脑后。
陶谨让通译告诉他们:他们中间,凡是虐杀,欺辱大明将士,百姓者,即为大恶之人。
大恶之人,要为大明服徭役三年,用以赎罪。
至于其他人,陛下圣恩,宽大为怀,不予追究。
可以说,张辅制定的这个标准已经很松了。
若是加上掠夺财物这类的,那就不叫只诛大恶了,那就是直接杀俘了。
恐怕这里面除了几个娃娃,其余的都是死有余辜。
陶谨特地强调,这些蒸饼,只有那些主动检举揭发的人才有份。
这检举,须得说出时间,地点,何时在何处做了何事,防止有人疯狗乱咬呢。
整个校场鸦雀无声。
瓦剌人也是人,也要脸,毕竟谁也不想做叛徒啊。
尤其是在汉人面前。
陶谨一点都不着急,他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愿意做第一个人。
在饥饿面前,什么都是白扯。
很快,有人做出了选择。
当第一个人做了表率,拿着蒸饼狼吞虎咽之时,整个瓦剌人群,瞬间如同开闸的河流一般。
人人绞尽脑汁,争先恐后揭发自己知道的人,就为了换到一个蒸饼。
嘴里吃着蒸饼,心里自我安慰:没事,就是揭发了,汉人也不是要他的命,只不过让他干上三年苦力而已,没事,没事。
很快,七八百人被提了出来。
他们好像认命一般,苦力就苦力了,好歹能有口吃的不是?
再说了,等找个时机抢匹马逃了,以后还来抢你们,杀你们。
陶谨露出一丝微笑,他带兵多年,哪里不知道这些人想的什么。
干惯了杀人放火买卖的人,你指望他从良,可能吗?
陶谨让人抬了几笼蒸饼放在他们面前。
这些人一拥而上,疯抢起来。
陶谨也不急,老话说的好,送人上路,断头饭总得有不是。
等他们大吃特吃的时候,陶谨示意之下,一队队步弓手出现在了校场,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些被围住了瓦剌人立马明白了明军的企图。
这哪里是让他们干苦力,这分明就是要他们的命。
这些穷凶极恶的人,哪个又能甘愿坐以待毙?
只是身无一物的他们,两轮箭雨下去,不管是跪地求饶也好,殊死一搏也罢,最后的结果,都是人人身上插着几根羽箭,不是死的不能再死,就是弥留之际剩口气了。
接着,一队士卒娴熟的上前补刀,回收羽箭,割下人头。
人头先是用石灰腌起来,接着分给这个关口,挂在关口之上,以儆效尤。
至于一地的尸体,自然是由这些已经吓得抖如筛糠的瓦剌人来处理。
这世上哪有只吃饭不干活的美差,瓦剌人抬瓦剌人,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再说了,这样还能让他们多涨涨记性,加深一下印象。
经此以后,这些瓦剌人温顺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刺头基本上摘得一干二净的缘故。
陶谨很愉快的欣赏着这一出好戏。
至于这里面有没有无辜冤枉的,想来应该有的。
不过那重要吗?不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