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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六章 第一字计 略说美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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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上座刑天见状道:“方先生不必忧虑,仅谭文基一人前来助战又如何?森罗王手中有丹书灵笔,谭文基手中也有文武砚,丹书灵笔能够打死夸父奢比大神,文武砚也能够打死烛龙大神,两宝交战起来应该不分上下。

而那个夜离已经发疯,无论是方先生,还是我刑天,都可以对付得了,如若宗布大神前来,他的彤弓素矰也已失去威力,你我换作谁、都可以与之一战,其余九殿阎王不足为惧,有向将军、蒙将军对付即可。”

方庆隐闻说,点点头道:“天爷果然是大将之材,如此分析下来,我军倒有几分胜算,如果师尊的‘三字计’中的第一字计可以成功实施,那么我军便有更大的胜算了。”

“方先生,你一直都在说紫霄宫老祖传授的‘三字计’,可这‘三字计’到底是哪三个字,方先生你却一直都没有说出来啊,真是生生急死我刑天了。”

“天爷休急,今日大成府已然遣来助战之人,那在下不妨对你说出这第一字计。”

“方先生速说,这第一字计究竟是个什么字?”

“就是一个‘抚’字。”

“一个‘抚’字?”

“嗯,就是‘招抚’之意,招抚宗布大神,化解此次劫数。太白金星之所以和宗布大神定下十日之约,便是想借这十日时间在暗中斡旋,尽早招抚宗布大神,如果宗布大神得以招抚,那我等便好对付森罗王和夜离了。”

“原来如此,无怪乎方先生提醒我等‘十日之内千万不可添乱’!”刑天恍然大悟道,“今日便是十日之约的最后时刻,看看沙漏现在也快到午时了,森罗王那边依旧没有半点动静,看来紫霄宫老祖的这‘抚’字计已经成功了。”

“在下固然希望这‘抚’字计能够成功,一来终于可以完成此次山海劫数;二来也可以玉成宗布大神与嫦娥仙子团圆。”方庆隐瞥了瞥帅案上的沙漏,果然将至午时,“不过——越接近最后时刻也就越加危险,我等可都要拿出十二分小心应付才是。”

“方先生说的不错,越接近最后时刻也就越加危险,接下来半日可能随时都会发生情况,我这便和蒙将军去关楼、协助向将军守关,以防不测!”刑天想到被镇压了四千多年,眼见即将完劫证道,身归正位,不由兴奋不已,忽然起身请令。

蒙念同时起身请令道:“末将愿随天爷同去守关!”

“晚辈愿随天爷、蒙将军同去守关!” 文基亦起身请令。

方庆隐沉吟须臾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天爷、蒙将军前往关楼,协助向将军守关,以防不测,至于谭文基,你暂且留下,在下还有一点私事正想问问你。””

“喏!”刑天和蒙念铿锵应诺,转身走离帅殿。

文基站在殿下,颇为疑惑:“不知方先生有何私事要问晚辈。”

“这帅殿乃是军议之处,不便说及私人之事,你且随我到下处一叙。”

“晚辈遵命。”文基应道。

于是方庆隐走下帅座,径引文基出离了帅殿。

稍时,二人来到方庆隐的寝宿,方庆隐请文基对座坐下。

然后他满怀期待道:“孔圣人的来贴中提到你的转世籍贯,乃是在中土南唐国宛陵郡华阳镇谭家庄,你果真就是那里人氏?”

“晚辈正是中土南唐国宛陵郡华阳镇谭家庄人氏。”

“那谭家庄的鳌祥公你可认识?”

“鳌祥公正是晚辈祖父。”

“那——你应该就是谭公映之子了?!”方庆隐眼里突然迸出激动的光花。

“晚辈正是谭公映之子。”文基应口答道,心里却大为不解,“方先生,您在这阴阳界里、如何知道晚辈的祖父和父亲?”

“其实我也是谭家庄人氏,和你父亲可谓是金兰兄弟,你父亲性格谨慎沉稳,志在守住鳌祥公创下的家业,我性格清高疏狂,志在博取功名,说起来你该叫我一声方伯才是。”

方庆隐话语落地,一时激动难言,脑海里浮现出当年鳌祥公资助他赶赴金陵搏取功名时,公映亲自驾车送至华阳镇小驿的一幕。

过有片刻,他才若有所悟道:“说起来也有二十多年了,那时贤侄应该还没有出世,自然是不认识我这位方伯了。”

“原来方伯与家父是金兰兄弟,请方伯恕小侄不知之罪,小侄文基拜见方伯。”文基见方庆隐不仅说出祖父和父亲名字,而且知道父亲的性格志向,因此毫不迟疑,赶紧离座,双膝跪地,纳头便拜。

方庆隐急忙扶起:“贤侄休要多礼,速速请起。”

文基隆重地连拜了三拜,才起身道:“二十多年前,小侄确实还没有出世。”

“嗯,这也不怪你不认识方伯,你出世时方伯早已离开人世了。”

“方伯此话何意?” 文基甚为惊愕,“方伯若离开人世,小侄何以在此相见?”

“唉……贤侄,说来话长,你且就坐,让方伯说给你听听。”方庆隐伤叹一声,复请文基落座道,“方伯的遭遇还得从你祖父鳌祥公资助我博取功名开始说起……”

往事纷纷赴目,犹如昨日发生,方庆隐情不自禁地讲叙起自己的经历。

先从鳌祥公资助搏取功名,说到杭州落魄而归。

再从入赘五里香酒坊抑郁致死,说到入幽冥、破奇案、反遭森罗王报复折磨。

又从紫霄宫奇遇,说到奉紫霄宫老祖入世应劫,化解幽冥山海两大劫数。

最后则从查破黄金案、芦鸣岛大战,说到隐居阴阳界,专心修炼《道藏》……等等往事全都仔细讲叙了一遍。

文基听得一时悲,一时喜,一时悲喜交加。

等方庆隐讲叙完毕,他早已感动不已:“原来方伯受了这么多的苦,至今听起来也叫人替方伯感到难过。”

“这些苦都已经过去了,早已不值一提了,今日能得天意安排,在此遇见故人之子,心中未免颇有感慨,这才多说了两句。方伯的这些苦又算得了什么,你美娘婶婶在家受的苦那才叫真正的受苦啊,这二十多年来也不知道你美娘婶婶是怎么过的。”

方庆隐想起妻子美娘,想起当年离家时的誓言,想起被森罗王折磨致死的幼子念隐,眼眸里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思念和痛苦,虽然已证混元大道,但一点思念依旧未绝:

“贤侄,你可知你美娘婶婶、这二十多年来是怎么过的?”

“美娘婶婶?”文基陷入迷茫,暗自回忆起来。

终于他想起方庆隐所说的是何人,不禁黯然失语:“美娘婶婶她……她她……”

“你美娘婶婶怎么了?难道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方庆隐大为惊慌。

“这……这倒不是。”

“那便好!”方庆隐又欢然大喜,“贤侄,你快说说、你美娘婶婶现在到底过得怎么样!”

“请方伯不要见怪,小侄与美娘婶婶一直没有什么交集,只是有时会从父亲口中得知一点美娘婶婶的消息,对美娘婶婶实在没有什么深刻的记忆,小时候好像就听说美娘婶婶有点儿……有点儿……”

文基说着说着,声音放缓下来,却是不敢说出实话。

方庆隐紧张至极:“你美娘婶婶‘有点儿’什么?”

“有点儿…有点儿……有点儿精神不正常。”

“有点儿精神不正常?!”方庆隐遽然大惊。

稍倾,他又好像发怔似地道:“是了是了……那森罗王害死我儿念隐,夺走美娘的心头肉,美娘的精神又怎么能够正常得起来呢?这都是我的错啊,这都是我的错啊……”

方庆隐凄语喃喃,充满悔责,因为当年芦鸣岛大战,他并没有答应森罗王撤去五行九宫八卦大阵和交出任府二十二位正神,以换取念隐的健康长寿,一生富贵,甚至绵延子嗣五代,而是选择牺牲了他自己的幼子念隐。

文基见方庆隐神色失常,十分担心道:“方伯,您没有事吧?”

“没事……贤侄,你接着说,你接着说……你美娘婶婶后来怎么样了,是否好了一些?”

“小侄能够忆事时,好像美娘婶婶就已经疯疯癫癫的了,去‘五里香’酒坊买酒吃酒的庄客时常调笑她,戏弄她,幸好有那婆婆周全,才勉强维持酒坊的生意,但酒坊的生意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一年不如一年,最后就关闭了。酒坊关闭后,美娘婶婶愈显得疯癫了,那婆婆也没有办法,只好将她关在房里,不准出门,一日三餐照理。

那婆婆从前经营酒坊还有一点积蓄,可以敷衍度日,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积蓄也花得差不多了,家里愈见穷困,而那婆婆也已上了年纪,体衰多病,再难管住美娘婶婶了,有时美娘婶婶就会突然弄坏房门跑出去,据说是跑到两座坟头上疯疯傻傻的哭个没完没了……”

“贤侄,你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方庆隐听着听着,双眼噙泪,再也不敢听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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