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屠夫的小院里待了一下午,初晨和沈从容满载而归。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初晨拉着沈从容在街上走,肉和骨头早早的就被初晨放到空间去了。
街上的人匆匆忙忙,有的拎着菜,有的牵着孩子。
“沈大哥,我肚子饿了。”初晨仰着头,看着沈从容。
“好,我们去吃饭。”沈从容摸摸初晨的头。
现在是计划经济,整个公社除了中午吃饭的公社饭店,再没有像样的餐馆了。
“老板,来两碗馄饨,一份大的一份小的,再来一碟花生米。”
初晨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等着沈从容点完餐过来。
她不注意的时候,衣服上的绒毛蹭到脖颈处,初晨微微歪歪头,样子玉雪可爱,沈从容的心微微动了。
初晨的外套,是她说着样子请翠湖嫂子做的,翠湖嫂子家有台缝纫机,用机器缝的衣服,针脚比人工缝的整齐,还好看。
初晨和沈从容结婚的时候,韩先进和李开平两人合起来送初晨一条野兔皮。本来初晨想着给志远做衣服的,可小家伙觉得用兔毛做衣服太残忍了。
初晨心想,你吃兔肉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残忍嘞?
当然,这话初晨是不敢问志远的,她怕志远一气之下连肉都不愿意吃了。
请翠湖嫂子做的衣服,做成了有点像现在女生穿的派克服。整件衣服都是用缝纫机做的,枣红色的布料里面裹了厚厚的棉花,脖颈的领子上缝了一圈灰黄色的野兔毛。胸部以下做了收腰设计,初晨穿上后不显一点臃肿,反而多了几分小女人的娇俏。
“沈大哥,今晚上我们住哪儿啊?”都这么晚了,回平成大队肯定不现实,等走回家天都快要亮了。
“住招待所,我第一次来平成大队的时候,住的就是招待所。”
“好。”有地方住行了,反正有沈大哥在,她才不怕呢。
馄饨端上来了,初晨尝了一个,皮薄肉厚份量足,轻轻咬一口皮,里面的汁水就爆出来了,味道鲜甜,好吃。
沈从容见初晨吃的欢喜,自己也拿着勺子尝了一个。
“沈大哥,好吃吗?”初晨期待的看着沈从容。
“嗯,”
“等回家了我再做给你吃。”
“好。”
晚上在饭店吃饭的人不多,倒是旁边有一桌大哥在拼酒,看旁边倒下的白酒瓶子,应该是喝的不少。
初晨和喝酒的那桌是一起吃完的。
几个喝酒的人先出的饭店,走到门口的时候,领头的胖男人被人撞了一下。
男人早就喝的醉醺醺的,被人撞了张口就骂,“你他娘的没长眼睛啊,这么急跑着去投胎吗?他娘的。”
初晨在孩子跑过去的一瞬间,认出他来,“沈大哥,是今天中午我们遇到的那个小偷。”
初晨说完,就追了出去,也不管身后的沈从容。
小孩和女人的体力是比不上一个成年男子的。
青皮跑了三条胡同,初晨追了三条胡同,初晨追不上他,但是沈从容能追的上。
渐渐的,初晨和青皮的体力不支,青皮见初晨没力气了,正准备停下歇一会儿,没想到刚放慢脚步,肩膀上就落下一只手。
“沈,沈,沈大哥,还是你厉害,我都追不上这小屁孩。”初晨捂着胸口走过来,累死她了,多少年没做有氧运动了。
沈从容看了一眼初晨,“等会再找你算账。”
初晨有些心虚,悄悄的吐了吐舌头。
“今天中午偷钱的,也是你吧。”
青皮的肩膀被扣在沈从容的手上,动弹不得。
身体被人束缚住了,可他嘴皮子还挺利落,“是小爷偷的,怎么了,你们这些有钱人能去饭店吃饭,想来丢这点钱,也没什么关系吧。”
“人家缺不缺钱那是人家的问题,你偷人家钱,就是不对。”初晨掐着腰,看着眼前的熊孩子。
青皮今年13岁,可能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个头还比初晨矮一点,被沈从容扣住的样子,像一只瘦弱的小鸡仔。
像今天中午看到的那样,他的头发微长,遮住了一大半脸,看不清他的模样,身上的衣服很破,上面打了多处补丁,但看的出来很干净。
初晨把青皮的头发撩到耳后,露出了藏在头发下的青色胎记,胎记很大,几乎占了他的整个额头和左眼。青皮不自在的躲开,从小到大,因为脸上的胎记受尽了数不清人的嘲笑。
这两个人衣着考究,在他们眼里,看自己的样子一定像看垃圾一样恶心吧。
“你叫什么名字?”沈从容问,
沈从容不在乎什么胎记不胎记,在沈从容眼里,世界上的人,只分为两类:初晨和其他人。
初晨就更不在乎了,前世各种短视频里的网红,为了博人眼球,什么狗血造型没做过。
作为一个经过大风大浪,见过世面的现代人,这点胎记算什么。
青皮不想回答,沈从容渐渐的加重,“青皮,我叫青皮,你手劲轻点,疼。”
“疼还去偷人家东西,这幸亏是碰到我们了,你换个人家试试,你现在还能这么舒服的和我们说话?”
初晨用手戳着青皮的脑门儿,她现在为人师表,最见不得小孩子学坏。
“我又不是没挨过揍。”青皮把头撇到一边,他往别人口袋伸手的时候,他就知道,肯定有被人抓到的那一天。
“为什么要偷钱。”沈从容问。
初晨说话,青皮还敢顶两句嘴,若是沈从容问他话,他便乖乖的回答,毕竟自己小命还攥在人家手里呢。
“要不是家里穷,谁愿意偷鸡摸狗不学好。”
“你家里人呢?”孩子在外面鬼混,当爹娘的不管吗。
“呵,我爹死的早,我娘在我爹刚死没多久就改嫁走了,家里就剩下我和我弟弟。我弟弟今年才五岁,我家里没地,去打零工又没有人要,我不是因为实在没有办法了,我能做这种事情吗。”
青皮越说越委屈,到最后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了。
如果能够选择,谁不想过好日子,堂堂正正的走在街上,不用担心挨饿受冻,回家就有爹娘忙活做饭。
“好了,别哭了。”初晨有些不忍心。
沈从容松开青皮。“走吧,”
“去哪儿?”青皮看着沈从容,目光渐渐警惕起来,“你们想干什么!”
“沈大哥要带你去还钱,不管怎么说你偷人家的钱是不对的。”
“我不去,他们会打死我的。”青皮说什么也不去,扭头就像逃跑,结果又被沈从容一把抓住。
“你打死我吧,把我打死我也不去还钱。”那些喝醉酒的,看着就魁梧,要是知道他偷了钱,还不得往死里揍他。
“沈大哥?”初晨见青皮的样子,是真的不想找被偷的人。
“这么晚了,估计那几个喝醉的人都回家了。”
“这样吧,我们把他们的钱包送回公社饭店。要是他们发现钱丢了,可以到饭店去找。”
初晨点点头,“这样也可以,青皮,你觉得呢?”
“好,”只要不让他去见那些被他偷钱的人,怎么样都行。
三个人把钱包送回饭店。
“走吧,我们把你送回家。”
青皮不乐意,“我都把钱还回去了,你们还要去我家干嘛。”
“我们总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吧。”
青皮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初晨和沈从容回到自己家。
青皮家离黑市很近,还没进去,初晨就知道他应该没有说假话。
大门口遮盖屋檐的茅草所剩无几,围墙残缺不全,真像相声中说的那样,除了门还是站着的,别的都倒下了。
青皮用钥匙把门打开,“我弟弟年纪太小,我怕他乱跑,就把大门锁上了。”
门刚打开,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小跑的声音,“哥哥,是你回来了吗?”
“光子,在家害不害怕,肚子饿不饿?”
初晨看到光子,觉得很可怜,光子和志远同岁,可看起来像是像是才四岁多的孩子。
光子看到初晨和沈从容面生,害怕的躲在青皮身后。
“光子,别怕,他们,他们是……”青皮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的弟弟解释这两个人,总不能说是自己偷东西被人抓住了吧。
“你叫光子对吧,我们是你哥哥的朋友,到姐姐这里来。”
初晨蹲**子,冲光子招招手。
光子看看哥哥,见他哥哥没说话,就壮着胆子靠近初晨。
“来,姐姐请你吃东西。”初晨从背包里拿出一盒桂花糕,打开盒子,捏一块喂给光子。
这么冷的天,兄弟俩穿的都穿的特别单薄,初晨趁光子吃东西的时候,捏了捏光子的衣服。
棉袄里的棉花特别薄,怕是穿了好多年了,光子的胳膊有一小截都露在外面。
“家里没有别的衣服了吗?”初晨看向青皮。
青皮把头转向一边,小声说,“没有了,这是家里最后的衣服了。”
是自己没用,哪怕是偷钱,都偷不到多少。
“咱们先进屋吧。”
青皮带着沈从容他们进了屋,里面三间小屋子,能住人的就剩两间了。
屋里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沈从容问。
“能怎么办,能活一天是一天呗。”青皮无所谓的说。
“你愿意跟着我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