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竭尽心力地谋划, 也不需要潜伏数百年的耐心等待,要完成津岛怜央的三个要求,可以得偿所愿。
这是一条比自己努力要容易的多的、必然成功的捷径。
想要走捷径, 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来。
[这个世界上不存不需要付出代价可以轻易得到的东西。]
腐朽将塌的宅院之中,此时面对面凝视着对的两人,都对这一条规则再清楚不过了。
羂索将津岛怜央安置了他东京的安全屋里,给他买来了充足的水食物, 同时将所有的出口全部封死了之后,又安全屋的周边设置了牢不可破的结界。
他摸了摸津岛怜央柔软的脖颈,说道,“怜央, 乖乖待这里, 再过几天、稍微再等待几天, 我会把天元的脑袋作为礼物带回来的。”
羂索的眼瞳微微下撇,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津岛怜央,从小孩子的仰视角度来看,那是个如同毒蛇般阴冷又森然的眼神。
他的语气却慢条斯理、轻轻巧巧, “是,怜央你也应该知道吧。”
“——戏弄他人、欺骗他人的, 都是要被惩罚的坏孩子。”
羂索的心中始终保持着许将信将疑的不确定,不管怎样, 他所收集到的情报之中, 从来没有出现过现这样无法更改强求内容的情况,他又无法肯定这是不是这段时里咒灵所发生的改变。
毕竟无论是咒术师还是咒灵都是会随着时的推移而不断进化的, 而这种现象五条六眼的神子诞生以后的十多年里显得尤为明显起来。
不论如,死人的记忆是无法骗人的,津岛怜央是能够实现任愿望的许愿机这一点都是毋庸置疑的, 而想要走捷径要承担相应的风险,羂索艰难的取舍以后,心中的天秤最终还是偏到了津岛怜央这一边。
他微微垂眸,一双属于尸体的冰凉双手轻轻揉捏着津岛怜央属于小孩子的细嫩皮肤下微微跳动着的颈动脉,感受着从其中传来的勃勃生机,脸上倏忽露出了一个容来。
那是相当虚伪、恶心、令人作呕的假。
“你知道的吧?”
他再一次地这样问道。
津岛怜央不言不语,是用那样沉默的目光注视着他,静静微着。
羂索凝视着津岛怜央的双眼,一瞬的恍惚之后骤然清醒。
他不清楚那是不是他的错觉。
某个瞬,他像是真真切切地看见了当初端坐于神轿之上的神子残迹。
爱怜、仁善,像是喜爱着众生一般总是带着温暖意的年幼神子。
那投注下来的目光是空无一物般的苍白冰冷。
三天,七十个小时。
时已经超出了太宰治的预料,让一向镇定的黑手党首领都不由自主地变得焦躁了起来。
他是津岛怜央身上保留了最后的底牌的,如果不是津岛怜央确保局面已经万无一失的时候主动联系他,那么这张底牌会变成草惊蛇的废牌。
他们是有且仅有着这唯一的一次可以斩草除根的机会的。
而借助着梦野久作的异能力脱离了津岛怜央的绘里奈也渐渐变得有无精采了起来。
如果说先前绘里奈还会主动帮太宰治做小事,那么现除非是太宰治主动呼唤绘里奈,她基上窝那个角落里,抱着梦野久作,连动都懒得动一下,忽略掉那可怖的狰狞人面的话,像是一滩融化了的果冻一般生无可恋地瘫那里。
太宰治偶尔会摸摸她的脑袋,安慰一下从来没跟津岛怜央分这么久的小女孩,更多的时候,其实太宰治跟绘里奈的状态还挺相像的。
一整天都待首领办公室枯燥地处理着文件,空下来的时候跟绘里奈一样瘫椅子上默默念着自己可爱又乖巧的弟弟,无精采地,被戳一下动一下,没有文件或者事务要处理的时候,连手指都懒得动弹。
能量不足。
是没有办法,既然选择了相信津岛怜央的话,要好好忍耐住这样的寂寞才行。
即便这样对自己说了,即便心中清楚要好好忍耐住才行,到了第天的时候,太宰治还是始坐立不安了起来,他基上每隔十分钟要看一眼时钟,心中默默估算着他们约定好的最长时限。
一旦到了那个时,即使是顶着这一次围剿失败、放任暗中盯着他们的诅咒师再一次逃跑的可能性,太宰治也决定[命令]绘里奈,让她将津岛怜央带回来了。
这是津岛氏双子第三次合谋时定下的约定。
不仅仅是因为超过了时限以后,津岛怜央的安危没有了保障,而且如果这段时里没能达成他们的目的,那么这之后能够继续隐瞒羂索的可能性变得极低了。
也是说,超过了时限的时候,其实也宣告了他们这一次计划的破灭了。
而他们所约定好的时是五天,直到第天的深夜,太宰治放置办公桌上最显眼位置、专门用来跟津岛怜央联系的空白备用机依旧沉寂着,没有一丝声响。
这一天,太宰治没有合眼,如同雕塑般端坐办公室中,默数着一分一秒的流逝,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他的心情倒是平静,并没有太过担心。
虽然津岛怜央因为绘里奈的缘故,一直以来都表现地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单纯、无辜又易受伤害。
太宰治知道,欺骗、撒谎、构陷他人,这一类的事情上,津岛怜央绝不会做得比他差,甚至因为他可以永远保持着平稳心态的特性,某时候,他可以做到比太宰治更出色。
即使没有成功也没有系,要捏着那一枚藏他皮肤之下的微型机械,他永远拥有着退路。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动着,秒针走向了最后一秒。
几乎是掐着时点般,那一部犹如盲盒般的空白备用机终于有了动静。
被设置为最大音量的铃声像是雷鸣般寂静的首领办公室骤然炸响,太宰治是立刻接通了电话的。
他不知道,电话另一头传来的消息,究竟会是一切顺利的捷报,还是紧急求救的凶讯。
太宰治的手心里难得地冒出了冷汗来,握起拳来,一片黏腻湿冷。
他自己火拼时面对随时可能致命的枪林弹雨都没有这样紧张过。
他是屏住了呼吸,将听筒贴耳朵上,仔仔细细地捕捉着任一点细小的动静的。
那一边,有杂乱无章的细微背景音,津岛怜央平稳的呼吸声,另一个人愤怒般的粗重喘息声。
大约五秒钟的空白寂静之后。
太宰治听见津岛怜央了口,是毫无波动的、平静的、机械般的语调,他把绘里奈的口吻模仿地像。
“——羂索,可以给我你的大脑吗?”
电光石火,几乎是压着津岛怜央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太宰治口了。
“绘里奈,杀掉[羂索]。”
窝角落里的绘里奈抬起了脑袋,如同女孩节的玩偶般僵硬的一张小脸上做不出更多的神情,她是缓缓咧了容,像是执行程序般死板又毫无波动地长长应答道,“好——”
也是这一瞬,太宰治清晰地听见了。
听筒的另一边所传来的,像是熟透的果实般,因为无法承受内部迅速攀升的压力,而毫无预兆地、自内而外倏忽爆裂的可怖闷响。
大约静默了十几秒的时吧。
太宰治低低地了起来,他的嗓音又带上了那样甜腻腻的、像是撒娇一般的玩意味,他问道,“回吗,怜央?”
他面上的神情奇异地放松了下来,几乎让人不敢确信这样毫无忧愁的神情会出现[太宰治]的脸上。
“嗯!”津岛怜央一如既往像是无忧无虑般的朗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他毫无遮掩地将自己的心绪传达给了哥哥,“哥哥,我有想你了!”
一直安静地待角落里的绘里奈听着他们之的对话,也逐渐变得有躁动不安起来,她支撑起了自己的身体,直立起来,像是期待般呆呆地注视着太宰治的向。
太宰治注意到了绘里奈的动静,有失般走了过去,抚摸了一下她光滑冰凉的表皮,与那可怖的人面毫不畏惧地对视着。
他当然知道,太宰治津岛怜央渺小的幸福,是建立无数的死亡与恐怖之上的,或许此时、此刻,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正有人痛哭流涕地咒骂着他们,怨恨着他们。
是,即便如此,算如此。
即便是背负着无法被宽恕的罪孽沉重的人心贪欲,即便是生存这氧化腐朽、难以呼吸的世界里,那已经印刻基因之上、渴望得到幸福的生物能也一直顽强地呼唤着奇迹。
太宰治仰起头来,对世人难以接受的怪物露出了浅浅的容来。
“绘里奈,去接怜央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