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幽幽回老家过年了,苏槿一也回老家过年了。
就连陆泽自己,也随着父母一起,开着面包车回老家李渡镇,回老陆家过年。
陆泽也没打算显摆,所以没让老爸开那辆桑塔纳2000回老家。再说,车子已经安排赵勇强开着送林幽幽回老家去了。
共和国的经济发展,很大一部分内容都伴随着城镇化的过程。
城镇的发展扩张,自然吸纳了更多的外来移民。陆泽家这样的家庭在县里有很多,都是下面乡镇上来的。
从乡镇到县城,从县城到市里,从三四线到一二线。几代人的努力和不断跃迁,都是为了追求更美好、更高质量的生活。
也和陆泽家一样,一到过年就返回乡下,这样的家庭在钟陵县要占到一大半比例。
毕竟多数人往上数三代,都是村里的农民。
所以一到春节的时候,县城不再像往常一样热闹,就是因为很多人都回村过年去了。
陆泽老家,就在被称为“江右省四大名镇”之一的千年古镇——李渡镇。
李渡镇里虽不如江浙地区的那些古镇知名,但是底蕴一点不输它们。不仅历史悠久,更是江右省创富先锋中的佼佼者。
白酒、医疗器械和烟花就是李渡镇致富的三大支柱产业。
其中李渡的烟花制造业最不为人所知,但却是世界顶尖水平。在陆泽重生前,曾三度与奥运结缘。
2008年燕京奥运会、2012年伦敦奥运会、2016年里约热内卢奥运会,李渡烟花三次在奥运会开幕式的夜空绽放。
至于国庆庆祝晚会、世博会、APEC首脑会议等重大会议和庆典上,李渡烟花都成功燃放,一次次惊艳全球。
陆泽从小就不缺烟花玩儿,因为他爹陆建军有位同学,就在李渡烟花厂当领导。
每年,陆建军都能弄到一批烟花,让陆泽玩个过瘾。
在别的孩子还在玩着穿天猴、仙女棒、小蜜蜂、小蝴蝶这种小玩意儿的时候,陆泽上小学时就已经玩上了礼花弹。
虽然只是小型的礼花弹,不过已经让食品公司大院里的孩子们眼馋不已。
可能是小时候玩的太多,上中学后,陆泽对烟花就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不过他爹陆建军,一到过年还是会弄点小烟花过来,给陆飞那个臭小子玩。毕竟就连陆泽都已经快长大成人了,老陆家也就只剩陆飞这一个晚辈,还是个孩子。
老陆家的鞭炮是从来不缺的,逢年过节或是重大喜事,鞭炮那都是五千响起步。
其实陆泽很不喜欢放鞭炮,哪怕是逢年过节也一样。
尤其是过年,家家户户都会放鞭炮,从大年三十一直放到初五。那叫一个吵啊,而且还会弄得满城烟雾弥漫,污染环境。
前些年春晚还算好看的时候,陆泽就老烦一些精彩节目被鞭炮声干扰。
随着春晚越来越无趣,陆泽也就对年三十晚上的鞭炮声,没那么反感了。
但大年初一早上那几个小时的鞭炮声,最让人头疼。
从清晨四五点开始,一直要放到早上七八点钟。届时,整个城镇都会被烟雾笼罩,出去不带口罩绝对会被呛死。
想睡个懒觉,那是不可能的,被吵醒是大概率事件。
禁止烟花爆竹,陆泽是举双手欢迎。尽管放鞭炮是民俗,但又不是无限制鼓励这种行为。
大年三十放鞭炮是和年兽的传说有关,放鞭炮就是为了吓走年兽,寓意消灾解难、保佑平安,逐渐就形成了一种传统习俗。
可是在古代,又不是每个老百姓都放的起鞭炮的。
甚至,一个村子通常都是集中燃放一次鞭炮而已。别说古代了,哪怕是建国初期,都不是家家户户能有条件放鞭炮。
哪像现在,谁还买不起一挂鞭炮啊?
你家来500响的,我家就要放1000响。你家来5000响的,我家就要放一万响。
丝毫不会因为鞭炮的噪音,而影响大家的盲目攀比。
不断地攀比之下,鞭炮污染自然就越来越严重。这也为后来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埋下了种子。
陆建军开着车,很快进入李渡镇,就先往李渡烟花厂开去。
来之前他已经联系好了,同学早就给老陆家准备好了一大箱烟花爆竹。
很快,车子开到了烟花爆竹厂门口,就见到一位中年男子正抱着一个大纸箱在那边等候。
陆建军停好车,下车朝着同学迎来上去:“老侯,又麻烦你了。”
“都是老同学,客气什么。”此人正是陆建军的高中同学侯玉龙,他笑着把装烟花爆竹的箱子递了过来。
“侯叔,给您拜个早年了!”
“老侯,新年好啊!”
陆泽和徐芳萍也下车,和对方打着招呼。
“嫂子好!”
“陆泽,又长高了这是?”
陆泽帮忙接过大纸箱子,还真挺沉。放到车上打开一看,满满一大箱,光是一万响的鞭炮就有2卷,放出来绝对大气。
陆建军忙从车上拿下两大袋年货礼品,朝老同学递了过去:“老侯,提前给你拜年了。”
“说了不听,你每年都来这一套。我们同学之间,何必搞这些虚的。”侯玉龙连忙拒绝。
陆建军当然不会答应:“老侯,烟花爆竹是你的心意,这些东西也是我的心意。
再说了,这都是给弟妹和孩子的,又不是给你的,快收下。”
“你啊你,真拿你没办法。”侯玉龙笑着收了下来。
侯玉龙是陆建军为数不多的至交好友之一,二人意气相投,互相都知道对方的性子脾气。
虽然两人来往并不密切,却丝毫不会影响情谊。不需要什么假客气,处的就是真痛快。
所谓君子之交澹如水,莫不如此。
告别老同学,陆建军又开着面包车朝着陆家的老宅开去。
李渡镇虽是千年古镇,但镇中心的主要区域面积并不大。镇子就只有一条主干道,在主干道两侧分散居住着全镇居民。
沿着主干道一路开到底,来到古镇老街,陆泽的爷爷奶奶就住在这里。
来到老街,望着马路两侧的老宅子,一股岁月感扑面而来。
李渡镇虽是千年古镇,但由于江右省贫穷落后,老街上的宅子一点都没有那些知名江南古镇的宅子大气。
老街的主干道早些年就已经变成了水泥路,但主干道两侧,不时地还能看到一条条小巷子,不断朝里弯曲延伸。
这些小巷子,路面就是一块块尺许见方的青石板嵌成的,墙根还能看到不少斑驳暗绿色的苔藓。
老街附近的一大片老宅,那叫一个破旧,一看就是穷苦人家住的。唯有老街主干道两侧两三层的小木楼,稍显富态。
镇上的老宅子,屋顶全都是由瓦片砌成的,多年风吹日晒雨淋,早已变得漆黑无比,丝毫看不出当初瓦片刚烧制出来的青灰色。
所有老宅的前门,都是由简陋的木板隔成。即使是老街主干道两侧的“豪宅”,从门板的材料和做工,依然看不出半点大户人家的样子。
这些门板一看就有年头了,漆黑的木头纹理,长年累月的使用,表面甚至都磨起了包浆。
老陆家是穷苦出身,自然住不起老街主干道两侧的“豪宅”。
老陆家的祖宅,还要沿着小巷子朝里走上一段才能到,车子是进不去了。
来到老宅的巷子口,陆建军刚想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来,就见到两位老人在路旁焦急地探头张望。
不是陆泽的爷爷奶奶,还能是谁。
陆建军忙把车停在路边,朝着路边喊道:“爸,妈,天这么冷,你们一直站路边干嘛?回屋里一边烤火一边等啊!”
这年头镇上有车的人可不多,老街的马路边上随便找个空位就可以停,一点都不用担心被贴罚单。
两位老人看见面包车上的陆建军,脸上的惊讶完全掩饰不住。
“建军?”陆泽奶奶何桂兰,揉了揉老花眼,简直不敢相信。
二儿子陆建军,两口子都只是普通职工,怎么还开起了面包车?
陆泽家里开包子店、做生意的事情,因为时日还短,而且也没有对外张扬,除了小叔陆建邦知道外,整个老陆家都无从得知。
所以陆泽的爷爷奶奶,这会儿才会如此惊奇。
“爸,妈!”
“爷爷,奶奶!”
陆泽和老妈连忙下车,和两位老人打着招呼,陆建军也从驾驶位走了下来。
陆泽的爷爷陆新远,一下子就凑到了车子跟前,好奇地问道:“建军,你怎么开上面包车了?”
陆建军也不瞒着:“爸,前段时间单位下岗,我和芳萍都没了工作,于是开了个包子店。为了运送货方便,就买了辆面包车。”
两个老人在电视上,也看过下岗的新闻。虽然对国家大事不是很懂,但对下岗多少知道点来龙去脉。
不过儿女们都没有和他们两个老人提起过下岗的事,陆新远和何桂兰二老还以为,下岗和老陆家人都没关系呢。
话说回来,除了陆建军和徐芳萍两口子,下岗这事确实和老陆家的其他人没什么关系。
谁让之前在整个老陆家,就属陆建军两口子混的最差呢。
“你这孩子,下岗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和我们说。那现在,包子店生意怎么样了?”何桂兰难得地关心了一句。
一向低调的陆建军,当然不会有暴发户的嘴脸:“妈,包子店生意还行,您不用担心。”
听见二儿子这么说,陆新远和何桂兰放心下来。
二老刚打算迎着陆泽一家往里走,就听得几十米外,响起的两声“滴滴”,正是小汽车按响的喇叭鸣笛。
陆新远和何桂兰扭头一看,顿时激动了。二老停下了脚步,立刻迎了上去。
脸上神情之兴奋,和见到陆泽一家时完全不是一个程度。
陆泽抬眼望去,远远开来的是一辆普桑,虽然是老款,但车子保养的非常新,应该是大伯陆建国一家来了。
新华夏国成立前,发生了多年战乱,人员伤亡惨重,人口增长缓慢。为了国防保障需要,也为了更好更快地建设祖国,因此国家推出了允许和鼓励多生多育政策。
在50年代初,不仅禁止非法打胎,严格限定绝育手术和人工流产的条件,还效彷老毛子国,给多生多育的妇女授予“光荣母亲”、“英雄母亲”的称谓。
当年,为了响应国家鼓励生育的号召,陆新远和何桂兰一共生了七八个孩子。
何桂兰也因此,曾获得过“光荣母亲”的称号。
不过那个年代医疗条件差,孩子因病夭折十分常见。但凡多生孩子的家庭,谁家没点孩子长不大的悲剧发生。
老陆家到最后,也只剩姐弟四人。
大姐陆秀珍,是老陆家的大女儿,和新华夏国同岁,是陆泽的大姑。
陆建国则是老陆家的大儿子,仅比陆秀珍小两岁,陆泽喊他大伯。
然后就是陆建军和小叔陆建邦两兄弟。
陆泽的大伯陆建国,那可是非同一般。16岁就参军,混到正团级才转业。后来,被省委领导相中,招为乘龙快婿。
有老丈人照应,大伯陆建国现如今已经是省供销社的副主任,享受厅级待遇。
而大妈李慧颖,则是省环保局的处长,两口子都算是迈入高级干部行列了。
所以别看开来的只是一辆普桑,人家那可是领导座驾,配了专职司机的。
陆新远和何桂兰二老神情如此激动,也就不难理解了。
大儿子如此争气,自然给二老争了很多脸面。逢年过节大伯回老家开来的小汽车,就足以让镇民们对老陆家致以足够的尊重。
镇领导们,偶尔都会亲自登门慰问二老。
刚刚二老站在巷子口,就是着急迎接大儿子的座驾来临。至于陆建军的面包车,则完全是个意外。
全天下的父母,在面对多个孩子的情形,都不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更何况陆泽的爷爷奶奶,本身就有点偏心眼。
老陆家不团结的氛围,多少和这有点关系。
不过,越是穷苦出身的大家族,兄弟姐妹之间就越是不容易团结。
毕竟都是苦过来的,家里资源条件都有限,兄弟姐妹们从小到大都在激烈地竞争中成长。
你多分到点资源,就意味着其他兄弟姐妹会少分一点。送你去读书,就意味着家里没有足够的钱送其他孩子上学。
长期处在这样的资源竞争环境下,兄弟姐妹相互之间的感情又怎么会好呢?
所以家族越大,鸡毛蒜皮的事情越多。尤其是兄弟姐妹各自成家后,姑嫂妯里之间就更是容易有矛盾、起冲突。
老陆家虽还没到起冲突的程度,但内部矛盾一点不少。
家里人的膈应劲儿,这些年没少让陆建军感到憋屈。
也就是陆泽小叔陆建邦,处的亲近一些。因为陆建军和陆建邦兄弟二人同病相怜,一开始都混的不咋地。
后来,小叔陆建邦运气来了,在面粉厂居然混上个小科长当,也算是扬眉吐气一回。
只有陆建军老实人一个,按他的脾气性格,想当领导是不可能的。工作十多年了,还只是个普通职工。
所以,在老陆家最不受待见的,就是陆泽一家。
不然,陆泽的爷爷奶奶,见到大伯一家开着官家小轿车来时,态度怎会截然不同呢。
没一会儿,那辆载着大伯一家的普桑,就停到了面包车前面。
大伯陆建国,大妈李慧颖以及他们的女儿陆诗淇,也就是陆泽的堂姐,都从车上走了下来。
“爸,妈,我们回来过年了,哈哈哈...”陆建国的笑声格外洪亮,浑身都散发着部队出身的气息。
陆新远和何桂兰两口子,见到大儿子一家人,笑地合不拢嘴:“唉,唉,回来好,回来好啊...”
“爷爷,奶奶,有没有给我做好吃的,我都饿死了。”陆泽的堂姐陆诗淇,完全没有已经成年的觉悟。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朝着两个老人撒娇。
她可是实打实的高干子弟,外公虽然早就退了,但其影响力还在。爸妈又是正当年,在家里家外她都一直被人宠着。
要不是实在长的一般,妥妥的人生赢家。
陆新远和何桂兰爱屋及乌,从小就对陆诗淇宠的紧。每年就连发压岁钱,都会多给她发一些。
这种偏心眼儿的做法,也是家族矛盾的来源之一。
不患寡而患不均,小胖子陆飞的老妈,也就是陆泽的婶婶,就没少在他老妈徐芳萍面前念叨这点。
听到大孙女撒娇,二老心里可开心了。何桂兰忙回道:“有,有,麻子(糯米麻糍)刚做好,保温在那呢。一会儿沾点豆粉和白糖,吃起来可香了。”
“奶奶你最好了!”陆诗淇摇着何桂兰的胳膊,笑着哄道。
陆新远吃味了:“奶奶好,爷爷就不好了?”
“好,爷爷肯定好,你们都最好了,嘻嘻...”陆诗淇又跑到陆老爷子跟前继续撒娇。
陆新远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我大孙女真乖,走,咱们进去吃麻子。”
说着,就和老伴一起,一人牵着一只手,领着大孙女朝巷子里走去。
看见自己老爹老妈这种做派,陆建军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他委屈巴巴地扭头朝着自家媳妇儿和儿子看去,眼神中充满了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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