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按照凌俐一贯的思维,是有会有些反感的。
可是让凌俐非常奇怪的是,她总觉得刚才那番话,就是秦屹的真心话。
秦屹的长相并非是那种会让人惊艳的,甚至说有些平凡。眼睛不大,嘴巴不小,鼻头有些大,皮肤也不是洁白无瑕。
可要是细细看下来,总觉得她有种自信又独特的气质,让你觉得她很有底气,不屑于用些坑蒙拐骗的手段来获得利益。
大概就是她自信又淡然的气质 ,不那么耀眼,却又如珍珠般莹润多彩的光泽,让人无法忽略。
不得不说,孙睿的眼光是好的,跟秦屹一比,她凌俐的确不起眼得像颗石头。
秦屹说完话,对着她笑笑,接着拿起自己的包,转身离开。
对着她的背影,凌俐带着些试探和猜测:“你这次来,只是为了庆音吗?”
那瘦削挺直的背影几不可见地一僵,绷直的两肩向下一沉:“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的确不是只为了庆音,我这次来,还为了点我的私事。”
之后,她转过头微微一笑:“这次时间太紧急,有些事不好细说,有些问题目前没有结果也没法细说。等我处理好公事私事,我再找你详谈,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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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取了颍鸿案件的简单案情后,祝锦川沉思了良久,又再一次将案件的所有卷宗浏览一遍,之后问凌俐:“关于对方律师的假设,你的看法是什么?”
凌俐犹豫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不能被对方带进沟里,不管怎样这些都是他们内部的关系。谁要整谁,都不是不还颍鸿工程款的理由。”
祝锦川微微点头:“这些事业机关单位领导层之间的博弈,此消彼长之下,我们在这个案子里的手段,还真有可能被对方利用,对方律师很可能没有夸大其词。但是,你说的也没错,那些都是他们内部的纠纷,我们只关心两千万给还是不给。给了就撤诉,不给继续按照一亿打。只要这个拿捏到位,只要这个原则坚持住,其他的穷枝末节,你可以少管一些的。”
“哦!”凌俐乖乖点头。
却不防祝锦川下一句嘲讽的话:“聪明人有聪明的办法,笨蛋适合简单粗暴,你别想多了,又把自己绕进去。”
从办公室出来,凌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祝锦川对她的思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可总是给个枣接着就挥舞着狼牙棒敲到她头上。
她摔着手里一叠卷宗出气。等气消了,凌俐静下心来,继续处理案子。
她想了想,案件事实和法律适用问题都已经弄得差不多,既然秦屹说目前还款的主要障碍在于庆音的内部斗争,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提前做些功课?
于是,又开始查起庆音学院的沿革,又跑到人家学校的贴吧和论坛,浏览了遍。
有效信息没多少,八卦信息倒是知道很多。
比如,关于庆音出身的当红小生唐褚的一些八卦。
对于唐褚,凌俐倒是略知一二,外形没得说,歌也算马马虎虎,十年前选秀节目如火如荼的时候,他得了某个电视台当年的当家选秀节目亚军,由此出道,先是发唱片,后来又进军电视圈,电影也演了几部。
十年间,唐褚有过红到发紫的阶段,也有过被传耍大牌不敬业被抵制的低潮。在经过起起伏伏后,他突然醒悟一般,推去所有工作潜心学习,之后又不声不响回到娱乐圈。
没想到,经过两年多的蛰伏,他最近又突然红到发紫,主演的电视剧来回刷屏,新发的唱片也轻松突破百万张,而据说不论是演技还是唱功,唐褚都有了长足的进步,人设一下子从靠青春吃饭,转变为靠实力打拼天下了。
至于作为唐褚大本营的庆音,内部论坛里自然少不了唐褚的粉与黑之间的互掐,还有不少打着“我老师说”“我学姐说”等旗号的舅舅党发言。
其中有个帖子特别吸引凌俐的注意。帖子分析了唐褚从出道以来微博公众号的发言、点赞的文章什么的,从而推导出唐褚的心路历程,中间一堆乱七八糟加行业黑话,凌俐不大看得懂,不过最后的结论倒是明确。
那就是,唐褚从三年前,就应该有个藏在地下的女朋友,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就是不公布。
说得丁是丁卯是卯的,凌俐都差点信了。
一上午的时间都浪费在八卦上,到了午饭时间,外地出差归来的吕潇潇快准狠地抓住看电脑看得津津有味的凌俐,非要她陪自己去吃一家新开的蟹肉煲。
凌俐万分无奈:“女王大人,我忙得不得了,你能不能给我一点私人空间,让我喘口气?”
嗯,虽然是在看八卦新闻,可总算可庆音有点关系,说自己在工作没毛病,非常理直气壮。
吕潇潇千娇百媚的看过来,一指头戳在她平平的胸口:“死相,人家家好容易见到你,吃顿饭都不行了?”
凌俐毛骨悚然起来,看吕潇潇有进一步发嗲的趋势,赶快投降:“行行行,你今天中午就算是吃刀子,我也陪你去!”
然而女王大人就是难伺候。
打车横穿了半个雒都,七歪八拐走到一个文艺范的小巷子,找到巷尾那文艺又装逼的小店面,排号等了两桌,足足一个小时候,她们才被请进店里坐好。
可等吃到了她刚才心心念念的那口螃蟹,吕潇潇却皱起眉嫌弃:“这蟹离了岸养了几天,这壳也太空了,一点都不肥。还是沿海的蟹才新鲜,下次去南边吃。”
凌俐倒是不嫌弃,刚好剥了一壳子肉吃得正欢,听到吕潇潇挑剔得令人发指,便闷声闷气回答她的异想天开:“你爱去就去,只是别拉我作陪,或者给我报销飞机票也行。”
吕潇潇又开始娇嗔:“讨厌啦,人家家不喜欢你了哟。”
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凌俐忍不住回她:“拜托你爱喜欢谁喜欢谁去!我福小命薄的,配不上您的喜欢。”
怼完后,凌俐心里犯起了嘀咕。
以前吕潇潇也经常和她开玩笑,可从来不是今天这一开口就是撒娇的语气,画风从夜场女强人妈妈桑直接转变成丽春院迎风挥舞小手帕的姑娘,那声音,听的人除了牙齿浑身上下都得软了。
她小心翼翼探过头去问:“你怎么了?交新男友了?满面春色?”
“大胆!”吕潇潇罕见地老脸一红,马上故作严肃:“谁允许你窥探本宫隐私的?”
“心虚了心虚了!”见惯吕潇潇色厉内荏的某人,毫不畏惧直击要害:“肯定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不你不会故意这么凶。”
说完,她后仰身体防止吕潇潇过来掐她脖子。
吕潇潇丝毫不乱,浅浅一笑后开口问她:“听说你,和你的情敌现在在同一屋檐下?”
她毕竟见惯大风大浪,睁眼说瞎话以及岔开话题的能力能抵十个凌俐。
一听她提起了魏葳,凌俐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
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离奇又无奈的事,两个喜欢同一个男人的女人,竟然住在了同一屋檐下。
那晚上,米粒古丽吃了巧克力中毒,南之易暴躁症发作,骂了桃杏又骂了魏葳,连带着凌俐也遭到池鱼之灾,莫名其妙被怼了一通。
之后,魏葳和南之易闹翻,无处可去之下只好赖上了凌俐,要跟她凑合着挤一下。
凌俐又想起那晚上魏葳跟她回到1802后的事。
魏葳刚进到1802,瞪圆眼睛满脸的惊讶:“这就是田正言的家?”
凌俐点头。
魏葳环视了一圈,又仔仔细细每个房间都看过,刚才和南之易吵架后的低落心情似乎消失无踪一般,眼里闪着好奇的目光:“看来结婚后老田风格大变啊,那时候不是可傲娇了吗?”
她吐吐舌头,说不出的俏皮。
眼见凌俐立在原地不说也不笑,她收起笑容,缓缓地问:“凌俐,你信不信,这真的和我无关?”
凌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她其实心里早就偏向南之易的推断。魏葳把房间搞乱的本事不亚于南之易,有这两颗核武器在家,为了保持1801勉强能住人的水平,凌俐为打扫卫生投入的时间和精力,比以前多了一倍不止。
鉴于这些黑历史,魏葳乱扔巧克力被狗狗捡到误食的几率,确实比两只狗狗自己打开冰箱拖出巧克力来大很多。
可眼前魏葳一脸受伤的表情,让她忽然有些不忍心,只好违心地点点头。
“看吧,你也相信我。可是南之易那混球,从来只会相信自己的判断,我的解释他从来不会多听一句的。以前就是这样,现在还是没变。如果不是杀人犯法,我肯定得给他一榔头了。”魏葳颓然地倒在沙发上,顺手拿起旁边一个毛茸茸的小企鹅抱枕,抱在怀中。
接着,她抱着手臂缩在沙发上,一副受伤的表情:“要不是我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哪会这么贱非要赖着他?”
“你们以前,发生过什么吗?”
凌俐下意识地问道,等问出口了,才发觉自己并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
她这太过刻意的问题,只要魏葳稍微一想,就能知道凌俐已经知道她和南之易的过去。
好在魏葳情绪低落,一番伤心下,并没有注意到她话里的漏洞,回答道:“还能有什么?他逃我追,他要分手我不肯,最后闹出一场大笑话,大伤元气躲了好几年。结果没想到,这七年以后以前做过的丢脸事还得再来一次,甚至比以前那次更离谱。反正,我这次是抛开一切了,不成功便成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