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禅道:“只要小心挨过今夜,明日一早赶路,三日内便可到达长安。(_)到了长安,红货就算安全了。”
说到此处,忽听晴空一个响雷,震破云天。煞那间,群星隐曜,皓月无光。浓云陡然间布满夜空。一阵凉风过后,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
左思禅和皇甫朔被惊了一身冷汗,躲到廊下避雨。皇甫朔道:“真是天意!这一场雨……哎……”低头叹息不语。左思禅不解,道:“这雨如何?”皇甫朔道:“龙虎山一派远居山西,左兄可能对河南一带地形不甚熟悉。我们由登封县出,途经中牟,入开封,走官道去京城。而此处位于中牟和开封之间,此段并无官道。前面便是澜沧河,此河早已泛滥多年,朝中多有大臣上书,请求重修。然而皇上却忙于丽妃寿宴之事,不予理会。今日突降大雨,只怕澜沧河决堤,我们便要长困于此,待河道修好,才可通过。”
左思禅叹道:“难道不可以绕道而行?”皇甫朔道:“倘若绕道,多耽误行程不说,沿路多草莽流寇,只怕更不安全。”
左思禅道:“如此说来,当真是天意!”望着瓢泼大雨,一声长叹。见一侍卫一边放哨,一边伸手去接廊檐流水,手腕上竟带着一只yù镯。心道:“yù镯多是女子携带之物,堂堂男子,怎会佩戴此物?”忽然心头一喜,心生一计,道:“皇甫兄,老大既然早已查明老二要在本寺动手,想必人手早已安排寺内,我们何不先制人,去探一探究竟?”
皇甫朔眼珠一转,沉声道:“左兄的意思是?”
左思禅不答话,唤来所有侍卫,将身上所佩戴金银yù石等物一并卸下,分作三份。让三名侍卫陆甲、宋二、薛丁,各带一份,然后逐个jiao代一番。
吕方在房内听的清楚,却不知左思禅是何用意。又听到外面廊檐流水落地之声,极为悦耳,不禁闭目倾听。心中想:“此时若是来几壶美酒,再有几名佳人相伴,岂不妙哉!”又忽然想起当日在登封县内,与大漠飞鹰jiao手之事,心中叹道:“堂堂大漠飞鹰,也甘为走狗,也难怪眼前这两位了。一位是龙虎派长真人丘处机大弟子,另一位‘百步神拳’皇甫松的后人,莫非权势真能令人如此着魔?好在我花某只喜欢美酒和女人,江湖皆言,我糟蹋了那沈家小姐,倒不知,那沈家小姐相貌如何?倘若真是美若天仙,也对得起这谣言了。”
三名侍卫得了命令,分头进入其余三座院落。
却说陆甲出了“佛手”院,穿过花园,来到对面的“菩提”院。只见院内布置与“佛手”院无异,只是客房的名称换做“兰、夏竹、秋菊、冬梅”四组。陆甲按照左思禅指示,先去敲兰间的房门,许久,只听房内传来一名男子声音:“谁?有何事?”声音极其粗重。陆甲沉一沉嗓子,道:“小弟是往来客商,手上有些金银yù石,不知客官……”话未说话,男子便喝道:“不要,赶紧滚。”房内又传来以女子轻嗔薄怒之声:“这人好讨厌,跑来卖东西!”男子笑道:“莫管他。”
陆甲吃了闭门羹,呆了一会,又去夏竹间敲门。
一大汉猛然开门,双目瞪圆,怒视着他,喝道:“什么事?”陆甲道:“卖金银饰的。”大汉四十岁上下,似是一名樵夫,腰间别着一把斧头。听陆甲一说,转眼瞥了一下房内。只听房内一声音道:“不要多事!”大汉立刻道:“不要,你也不要再来敲门。”然后猛地将门关上。
陆甲暗觉奇怪:“这些人分明都身怀武功,却又为何乔装改扮,莫非真如左大人所言,杀手早已埋伏在寺内,伺机动手?”又去秋菊间。刚到房前,便听房内传来一女子说话声:“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忘不了她?”
言语中带着几分无奈和悲痛。许久,一男子低声道:“有些事情,既然生了,就不能回头,任何人都无可奈何!”语带哽咽,声音在暴雨中,显得极其悲切。
女子又道:“我觉得你变了好多!”男子凄然一笑,道:“人总是会变的。”女子道:“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话说到此处,戛然止住。陆甲顿时觉得眼前一股劲风袭来,那劲风极快,感觉到时,已经袭上面门。
陆甲一惊,暗叫不好。正在这时,那劲风却立时不见了。显然屋内之人功力极深,早已算准了自己所占的位置,劲力出之时,虽然猛烈,但是刚一碰到陆甲面门,登时止住,力道掌控之强,已然出神入化。
陆甲惊魂未定,便听屋内传出一男子声音:“外面的朋友,既然来了,便进来喝杯酒吧,门没有锁。”
陆甲不知所措,鬼使神差地推门进去。只见屋内一男一女,男子背对门口而坐,女子侧身坐在男子身旁。虽看不见男子的脸,只单单一个背影,便觉一股忧伤之意。那女子一身红衣,生得极其美yan,眼圈微红,双目挂泪,见侍卫进来,便转身过去。
男子缓缓地转过身,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右手紧紧捂着胸口,像是身患痛心之疾,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之事,表情痛苦,双眉刻意舒展,极力使自己表情平静。
但他的眼神却是奇异的,竟仿佛是皎洁的月光下的一弯碧绿的清泉,深邃而悠远。
陆甲被眼前之人惊呆了,暗道:“此人满目苍桑,落魄至极,却又深不可测。言语之中,仿佛有巨大的魔力,令人不寒而栗。”
男子忽然淡淡地道:“朋友,坐下来喝杯酒吧!”
陆甲喃喃地道:“不……不用客气,我是……我是卖……金银饰的。您可以……可以买来送给这位……这位姑娘。”说着忍不住去瞟一眼那女子。那么美丽的女子,世上很少有人能忍住不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