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过,树上枝条齐齐摆动起来,就好似一树的繁花骤然绽放,又仿佛满树的黄色 蝴蝶在翩翩舞动,当真夺人眼球。
捕快停车后,也没去管王尧,而是急匆匆从后座将垂危女子抱下车,直接敲开了那扇木头小门钻了进去。
然而他进去没多久,又双手扶着头上的高帽子,惊慌失措地从小门蹿了出来,王尧只见一位脸上生满了白须的老魔人气急败坏地追在他身后叫骂着。
“狗日的倪发!你特么天天给劳资找麻烦,今天又弄一具女尸过来算怎么回事?劳资这里又不是停尸房,你特么赶紧给劳资弄走!”那老魔人动作好快,一把薅住了捕快的后脖领子。
“高老爷子,现在咱锦绣市全城体检,你让我把她往哪儿送?咱总不能把死尸扔大街上吧?”捕快扶着头上的高帽子,在那里一边挣扎一边解释。
“劳资不管,你哪儿弄来的送哪儿去,这特么死者家属来了,劳资又要多费多少口水!”老魔人兀自揪着捕快不撒手。
“我原本是想送她来救治的,如今人死了哪还管得了那么许多?你先把尸体搁你这儿的冰柜里头,等遇着有去巡捕房报失踪的就叫他们过来认尸,十四天没人认领,直接拉火葬场火化了算球。”
“你老行行好,反正从你这儿送火葬场也不麻烦。”捕快挣扎着与老魔人僵持。
“劳资是嫌送火葬场麻烦吗?劳资是嫌和家属解释麻烦!好端端一个魔死在这儿,你让我怎么和她家属交待?你特么不是害我是干什么?”老魔人一个劲地把捕快往木门那儿拉拽。
“高老爷子,人都死了还交待个屁啊?你只管往我头上推就是,我看特么谁敢找劳资的麻烦?”
“劳资送她过来满大街都是见证,真真只是想救一条性命,想着你这里没有体检任务,总不会见死不救,现在人死了,难道还能赖上劳资了?”捕快和老魔人较着劲,愣是寸步不让。
老魔人拖拽捕快不动,又听了他说的话,终于叹息一声松开了手。
“你特么就不怕死者家属跑你南岗巡捕房去闹事?就不怕你们家捕头拿了这事做由头,又来寻你的晦气?”老魔人不甘地问道。
“劳资行事光明磊落,怕个鸟?总好过那帮见死不救的畜生!梁瞎子那狗日的敢寻劳资晦气,劳资还懒得干这昧良心的活计呢,索性就去投军和伪神们杀个痛快。”捕快浑不在意地道。
“你特么混蛋!好死不死的说什么投军的混账话?你给劳资记住,只说送来时女子还活着,其他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劳资自会解释。”
一听捕快打算去投军,老魔人神情立刻就变了,居然一转口教起捕快如何应付上级的诘难。
“高老爷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倪发心里明白,谢谢老爷子啦。”捕快顿时眉开眼笑,冲着老魔人连连抱拳感谢。
“特么的,赶紧给劳资滚球!不是怕卞丫头成了寡妇,你以为劳资愿意管你的鸟事?”老魔人恶狠狠地瞪着捕快喝骂。
那捕快也不以为意,与老魔人千恩万谢了一阵,方才在老魔人如雨点般的口水中笑眯眯地钻进警车,他一进警车,发现王尧依旧好端端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那表情顿时便有些愕然。
捕快瞅了王尧半晌,却也没与他废话,而是驾着警车继续往前开去,没多久就拐出了巷子,又上了城市的干道,行不多远,一座规模宏伟的现代化大楼出现在道路右侧。
路边参差有序的彩色树木在这里断开,一道长长的电动门横在树木之间,捕快将警车开到电动门前,电动门缓缓打开。
王尧发现电动门后面居然是一大片那种梅树似的黑色树木,一根根黑色的枝条张牙舞爪,让周围气氛不知不觉便阴森了下来。
捕快将车开到一株黑色的树下停好,示意王尧与他一起下车,他领着王尧穿过树林,向那座现代化大楼走去。
楼前是一个握着拳头的大手雕塑,大手的指头缝里一些造型丑陋的小人正在那里探出半个身子哀嚎挣扎,雕塑下一行大字“锦绣市南岗巡捕房”。
绕过雕塑,王尧跟着捕快走进大楼,发现里面空空荡荡,像是没人在上班,估计捕快们都在外面监督全城体检呢。
捕快将王尧直接领进了二楼一间不大的办公室,示意他在一张异常杂乱的桌边坐下,自己则一把脱下了高帽子扔在桌上,松开制服颈项上数只纽扣,坐到了王尧对面。
“会写字吗?”捕快盯着王尧问道。
王尧点了点头。
“把这个表填了,我们这两天很忙,没时间管你,你如果在锦绣市有住处,填了表就自己回去,如果没有,我一会给你一个收容中心的地址,你可以先在那里住一段时间,不过我并不建议你去。”
捕快见王尧听得懂自己说话,似乎松了一口气,他掀起桌上的高帽子,在一堆乱纸中毛手毛脚地翻出了一张表格来,先自己粗粗看了看,接着便将那表格递到了王尧面前。
他又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支笔,找了张废纸胡乱划了两下便随手扔给了王尧。
王尧看表上抬头写着“异界非神生灵登记表”,下面有出生界面、所属种群,从事职业、到魔界的原因,在魔界住所等等事项。
拿起笔,王尧在表格空白处潦草地写道:“我有重大军情需面见魔主”,然后将表又递回了捕快面前。
开辟第二战场的事情,除了魔主可没谁有资格下这个决断,所以王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提出见见这个魔域的魔主。
“嚯,今天这是咋的了?一个叫我去见城主,一个居然要劳资送他去见魔主?劳资都怀疑自己这个捕快是特么什么级别干部了?”见了王尧所写的东西,捕快不惊反笑,满脸戏谑地看向王尧。
王尧见捕快不为所动,急忙又把表收了回来,拿起笔在上面继续写道:“你们隔壁斩首魔域所占领的暗月城附近,有条密道直通神界那边的不归洋。”
自从在射日神城买了地图之后,王尧对神魔两界的区域划分已经相当熟悉,当他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是锦绣市之后,立刻就明白自己所处的魔域正是与不屈神域相对的破天魔域。
而破天魔域东边,则是填海神域以及与其相对的斩首魔域,再往东去,则是横亘神界西南到东南、魔界西北到东北的一大片汪洋,那就是神魔界最大的一片水域,不归洋。
不归洋浩瀚无比,它天然将神魔界分割成了相对平均的两半,分别与西边的填海神域、斩首魔域,封神神域、百战魔域以及东边的战天神域、赤地魔域,大泽神域、寄生魔域相邻。
战天神域疾风堡与鹧鸪寨之间的沼泽湖泊其实都是流入不归洋的水系发育而成。
不归洋无法横渡,它在神魔两界交界的地方分别有灭神渊与葬魔渊两片连续的海域,这两片海域极为诡异,不仅飓风与滔天巨浪频繁出现,还常常会大雾弥漫,令航海者迷失方向,危险至极。
所以不归洋又天然的划分为魔界不归洋与神界不归洋两块,神魔两界各自界面的不归洋倒还相对平静,适合航行。
因此,王尧在纸上所写的短短一段话,它所展现出来的信息量就非常大了,它意味着,魔界可以在暗月城附近绕过灭神渊、葬魔渊,直接进入神界的不归洋。
这也正是填海神主的意思,让魔界在擎天柱那里开辟出对神界的第二战场,直接出兵神界不归洋,无论是进攻填海神域还是封神神域,都极为方便隐秘,很可能打神界一个措手不及。
那捕快显然也并不是一个魔界小白,见了王尧所写的东西,脸色顿时严肃起来,他略微沉吟了下,便站起了身子。
“你稍等一下,我把这个拿去给捕头看看,你能不能见到魔主,我说了可不算。”捕快站起身,重新戴上了高帽子、系好纽扣,拿了王尧写字的表格匆匆离开办公室。
王尧没等多久,捕快就领着位瞎了只眼睛的魔人进了办公室。
“你叫什么名字?”独眼魔人一进办公室就冲王尧问道。
“梁头,这家伙是个哑巴。”捕快急忙在一边向独眼魔人介绍,他又抽了一张纸递到王尧面前,看着王尧大声道:“这是我们巡捕房的总捕头,你想见魔主,得先把你的名字写下来。”
王尧倒也不以为意,直接拿起笔在纸上写了“王尧”两个大字。
“王尧?你是干什么的?”那梁捕头又问。
“永夜城鲁城主的朋友。”王尧接着写道,他懒得罗里吧嗦介绍自己来历,干脆把鲁达抬了出来。
看到“永夜城鲁城主”六个字,梁捕头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惊疑不定地连连瞅着王尧,又把手机掏了出来,直接当着王尧的面打起了电话。
王尧一看见手机,顿时眼睛就亮了,他答应帮着神魔空间那五个仙人完成任务,可怎么与他们联系还真是个问题,如果他们相互间可以用手机通话,倒是解决了一件大大的麻烦。
“张局,我南岗小梁,对对对,我这里今天抓了个异界聋哑生灵,说他是永夜城……是聋哑生灵,他……他不是用嘴说的,是写下来的,对对对,是属下草率,他说……他写了他是永夜城鲁城主的朋友。”
“对……鲁城主……永夜城……他说……他写了他叫王尧,他还写了有重大军情要向魔主汇报,对……对的……你就在城主大人身边?那敢情好,好的……好的……我随时等你电话。”
梁捕头挂上电话,开始焦急地在办公室内外走来走去,那捕快在一边看着他,也是满脸的惴惴之色。
不一会儿,梁捕头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急忙拿到耳边。
“他……他是仙人?不像啊,他……聋哑……是……是聋哑……我……我确定,他……只写字,一直都没说话……”梁捕头在那里急急地道。
“呱呱,我不是聋哑人,呱呱,我……我是仙人。”王尧见梁捕头和对方那个什么张局似乎纠缠在了他到底是不是聋哑人的问题上,当下再也不能顾忌自己的青蛙叫,急忙开腔声明他不是聋哑人。
“额……他……他不是聋哑人,刚刚说话了,只是……只是口音好生古怪……好……好的……好的……”梁捕头拿着手机,愕然看向王尧,在电话里结结巴巴地说道。
接下来,梁捕头关了手机,与那姓倪的捕快简单交代了两句,就带着王尧出了南岗巡捕房,那梁捕头倒也没去开什么车子,而是出了大楼之后,直接拎起王尧就上了天,向着锦绣市的南边飞去。
锦绣市的南部地形渐渐升高,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有两条河流自南向北流入锦绣市,两条河流之间有一座小山,山上那种色彩缤纷的树木层层叠叠,当真是斑斓到了极致,叫人应接不暇,望之沉醉。
一片阔大院落矗立在半山腰,正是那色彩最最浓郁的所在,梁捕头拎着王尧飞到院落门前,两人方才落到地面,只听“吱呀”一声,院门边的一扇小门缓缓打开。
一位穿着灰色长袍的中年天魔走出小门,梁捕头急忙冲那天魔弯下腰去:“卑职南岗梁永齐。”
“你们随我来。”中年天魔冲他点点头,示意梁捕头与王尧跟着他自小门走进院去。
进得门来,迎面便是座繁花似锦的花园,栽满了王尧叫不出名字的魔界花草,一株株色彩鲜艳、姿态婀娜,感觉它们比院落之外的那些缤纷树木又要更珍贵一些。
特别是有两株一人多高,通体血红色的珊瑚般植物,最是引人注目,一瞥之下便知道价值不菲。
那中年天魔不动声色地引着两位向着花园西南角假山旁的一幢木楼走去,王尧一边走一边啧啧称奇地打量着周围的奇花异草,突然一阵洋文隐隐约约飘入了他的耳中,王尧不禁陡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