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大明朝,谁敢在早朝大声喧哗,谁敢打断皇上说话,谁敢反驳皇上的奏议,谁敢指着文武百官的鼻子大骂,无疑就是大明的言官了。
大明开国之初,朱元璋十分重视言官,言官大体分为两个部门,一是都察院,与刑部、大理寺合成大明三法司,遇到重大案件则是三法司会审,可见在都察院任职的言官,地位是多么高超了。
在京城更是流传一句歌谣,九月的潲水,午门的闸石,不敌都察院的嘴。潲水本就是十分臭了,何况是九月里的,午门的千斤石被百姓称为闸石,一旦发生兵危急皇宫,那么千斤石就会放下,外人想要攻破那可是十分不易的,可见这闸石的硬度。
用两者比较言官的嘴,可见言官那张嘴有多不令人待见了。可是言官们却很喜欢这句歌谣,在大明中前期,言官异常活跃各个敢于直谏,甚至不惜自己性命,也要把话上奏天听。
言官除了在都察院任职,还有一个机构也是由言官担任的,那就是给事中,给事中虽然就职六部,但是却不属于六部管辖,由于分掌六部,故称六科给事中,六科给事中的掌印都给事,也只不过是正七品官职,但是他们的权利是非常大的。
六科掌侍从、规谏、补阙、拾遗、督察六部百司之事,可以说大到辅助皇上处理奏章、小到文武百官违规之事,都有他们监察的权利。
而到了大明后期,官员腐败宦官当权,再加上买官卖官等行为,给事中也成了买官的热门,自此言官也不复当初,因为良莠不齐使得名声日下,早已不复当初的盛名。
虽是如此言官还是有着非同寻凡的地位,别与其他官员的权利,故此文武百官谁也不愿意得罪,这些被称之言老虎的言官,甚至还会结交一些言官,利于他们在朝中行事。
“哦,你说吧,朕听着呢。”崇祯看了一眼这张良栋,也不知道这言官想要说什么,但也是正色庄容,十分郑重的看着这名言官,崇祯可不愿让这些言官来一场直谏,那样可会要自己头疼一番。
“皇上,臣倒是不敢苟同,臣觉得原有商埠,已经足够通商外番,现在岳大人提议在登州建埠,那么必定使得外族北上,可谓祸患无穷,当初太祖再世,明令禁止我大明开海建埠,现在已是愧对太祖了,皇上不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祖训啊。”
“嗯,你的奏谏朕会考虑的。”崇祯一皱眉心中顿生怒火,但是还是暗暗压制住了。
满朝文武见到崇祯这般说话,都是为那张良栋捏了一把冷汗,可是得到崇祯不耐的回答,这张良栋并没有回身退回自己的行列,反而轻轻向前踏了一小步,这代表他还有话说。
这可是让满朝文武心中大是一惊,纷纷看向张良栋心中猜测道,这张良栋还要干什么?难道是自己作死不成,这可别祸及鱼池啊,不少大臣纷纷与他闪开距离。
而与他较好的大臣,也悄悄对他打着眼神,示意他见好就收得了,莫要引起皇上震怒,后果可不是他能承担的。
而张良栋对于自己的好友,对自己打着眼神根本没有理会,此时他的内心也是有些迟疑,但是脸上却闪过一丝坚定的表情,一脸严谨的看向崇祯,等待崇祯准予他继续说话。
崇祯看了再次皱眉,对着张良栋这般不识抬举,也是十分恼怒,自己可给他台阶了,既然如此不要脸,自己也不必给他颜面,心中这么一想,崇祯心情倒是平静,对着张良栋道:“你可还有奏谏?”
“是,臣觉得组建新海之军是件好事,但是却不能任人唯重,岳忠在陕西组建陕西卫所,在南直隶又组建卫海军,如果再组建新的海军,那么微臣斗胆,岳忠权柄举足轻重,不利社稷安危。”
嗡的一声,各部大臣官员纷纷开口议论,张良栋这番话说的倒是在理。崇祯这么听着倒是有了兴趣,虽然这张良栋说的不得自己的心,但是也是为大明为自己考虑,这心思倒是对的,不由对他有了一些改观。
“皇上,对岳忠信任有加,但是也不能太过器重,多少学子数十年苦读诗书,就等金榜题名,好为我大明江山社稷谋福,如果只让岳忠一人独领风骚,那不是让天下学子们心寒,不是让天下学子弃文习武?”
嘶,众人纷纷吸了一口冷气,这张良栋好胆,这嘴可是真毒啊,表面上看似没有什么,而是为天下学子谋福,但是暗中却直指岳忠武官出身,却担当文官之事,而且无意之间,把学子们拉倒他的一旁,语言之中皆是气势磅礴,让人无法反驳。
李标也是暗暗心惊,这张良栋他倒是熟悉,这人虽是言官却与其他人不同,平日里从来不轻易得罪人,遇到政见不同也是微微一笑,也不反驳也不赞同,只是坚持己见而已,再有不满起身离去。可是今日之举直指岳忠,这到底是何故?李标怎么也想不明白。
“嗯,依你之见朕该如何?卫明之才满朝皆是有目共睹的,你可有更好的人才替代,朕也好调卫明回京。”
张良栋这番话也让崇祯无法反驳,只好温和的开口道。
“回皇上,推举人才不是臣的职责故不敢妄言,臣只是一名言官,只会对皇上负责,对我大明江山社稷负责,臣还有一事要说,但是却是耳闻当不了真,故此请皇上当故事听了,莫要怪罪臣的过错。”
“哦,你说吧,朕赦你无罪。”崇祯点点头对他道。
“皇上,最近京城流传一句歌谣,说是从一名卦师嘴中流出,所以当不了真的,故此臣就斗胆一说。”
张良栋说完这句清了清嗓子,开口清唱道:“东面皇,北方王。帝之辽民无人问,临山傍水好凄凉。三国立,分国疆。天灾人祸乱四起,下界妖魔战八方。魏老妖,明千岁。手掌兵权持朝纲,窝里反斗身而死。兵不精,全无用。避世才是保身策,反之其道恐遭殃。”
张良栋本是秦人,操着一口秦腔唱完,倒是有一种悲戚之感,让大家纷纷点头暗自称赞。
崇祯此时觉得心中有一种苦涩,的确现在就是这样情形,东面后金,北方蒙古,辽东到了今日还没收回,那里的黎民必是在受苦啊。
而前段日子河南、山西两地,也奏报朝廷今年大旱,有流民四起之象,也让崇祯十分头疼,可是后面的几句,却是让崇祯不解,难道天下真的不稳,让人要避世才能避免遭殃么?
“嗯,是朕做的不够,让天下百姓受苦了,不过难道朕的江山,真的已经达到这般摸样,要人隐于山林之间避祸才行?”
“皇上,现在虽然各处有些兵乱,但是都是当初陕西那些余孽,假以时日定会诛灭,而天下百姓在皇上的恩泽下,乃是温饱有余,少数等地穷困凄苦民众,因为皇上下旨减免杂税,也开始有所缓解,天下黎民无不对皇上感恩戴德。”
户部右侍郎孙居相快步走出道。
“是啊,皇上,现在陕西被岳忠平定,东南海事也有所好转,外番建造的热兰遮城,都被岳忠收复,只差辽东疆土未能归回,想必用不了多久,袁崇焕定会收复故土,到时候可谓中兴大明,我大明歌舞升平啊。”
何如宠急忙走出开口道,他与岳忠关系不错,这言语之间,对岳忠也是赞言一番。
“朕,不问你们,你说。”崇祯挥手不让众人开口说话,手指一指张良栋开口道。
“皇上,前段时间河南、山西两地官员,上奏朝廷说是今年大旱,预测今年庄稼颗粒无收,而且有流民四处作乱,四川、湖广等地也有贼首叛乱,各个都是起着妖名,臣觉得天下还是有穷苦之地,不像两位大人说的歌舞升平,皇上要有临危之虑才行。”
“不错,你说的不错,你叫什么名字?”崇祯听完连连点头,这张良栋果然非同一般,连上级官员都敢顶撞,不惜自身安危敢于直言,这样的人正是自己需要的,对着张良栋开口道。
“皇上,臣张良栋,臣还有事奏鸣皇上。”
“不错,张良栋你说的不错,还有何事尽数与朕说说,还有你上奏那歌谣何意?”崇祯对于这张良栋,大有啊有好感,不由冲他微笑道。
“臣要奏的事情,就与歌谣有关,当初臣听了那首歌谣,也是当做笑谈,但是觉得字里行间,倒是有一点意思,每日在家玩读当做消遣,也是警示自己要为天下黎民谋福,用心效忠皇上不敢懈怠。”
“不错,张良栋你真是有心了。”
“皇上,可是昨日偶然抄写之后,臣发现一个结果,其结果让臣也是不敢相信,让臣心中为之大惊,本来也不想禀明皇上,怕是皇上怪责,可是思考良久不敢隐瞒,还是觉得应该让皇上知晓,这才上奏皇上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