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的有来自国安部的四名保镖,和一名叫张志方的主任。
国安部成员主要保护黎宁不受黎振天骚扰,张志方则是上头派下来专门考察七峰县是否能被列入贫困补助名额的负责人。
这个主任很喜欢冒虚汗,从机场看到后,汗都没了快两斤。
他时不时拿纸巾擦汗,然后将沿路看到的残破景象拍摄录音。
离开机场后,人头拥挤的小客车越驶越偏,才刚见证了现代科技的繁华,一下子像是驶入了几十年前的乡下。这里的科技肉眼可见的退后一大步,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不是每家每户都开的起空调。
轮胎滚过黄沙路面,卷起一层又一层的泥沙,但里头的人却仿佛无知无觉,就着尘沙喝茶,伴着尘沙走路。路边的店面年久失修到处是破旧的,耳边全是呱噪的蝉鸣。偶尔看到几个坐在门口吹风扇的老人,乍看之下还以为是行尸走肉。
太穷了。
缺水、缺树、缺生机。
它是那种没生机的穷,是充满死气的穷,这种地方若不及时开发建设,何尝不是另一种放任死亡?
黎宁随时关注,她对扶贫项目很有兴趣,因为这能迅速了解哪些地方最薄弱,最需要改善。
张志方乐的有个小助手,还会教她几手。
“看一个人穷,得看他的手和身体。大部分穷人吃不起饭,肯定长得瘦,精神也不会很好,眼里是死气沉沉,对未来没有期盼的死气。所以扶贫是很重要的,我们不仅仅在改善居住环境,更是在救人!”
黎宁不置可否,突然车子停下,他们被一群拿着拖把、扫帚、撑衣架等接地气武器的人逼停了。
十多个人围成人墙,凶神恶煞的往前一站,像极了武侠小说中悍匪讨要过路费的情节。
张志方皱起眉头。
“越穷的地方素质就越低下,不会把人文法律放在心上。小姑娘赶紧拉窗,然后把值钱的东西收起来。”
黎宁身上没什么值钱的,问陆青龙这些人是谁。
摔的四脚朝天的张律大吼一声“妈。”
黎宁回看妆容精致皮肤白皙身材纤细的黎蓉,再看一眼黑壮肌肉肌肉虬结的张律,脑子里不由自主回想起黑瘦的跟农家汉子没区别的张蒿。
这是张律的妈妈?
一股莫名想法钻入脑子,赶紧喊停。
车外围了一堆的人,以黎蓉为首形成人墙。他们拿撑衣架、拖把等当武器,对着窗户乱打乱砸,“黎笙!出来啊黎笙!给我滚出来!”
十几根凶器凶残的朝车子落下,重击打落,打的车子哐哐作响。
和平世界中很少看到的暴民场景上演,一根根棒子落下,直往人脑袋上砸,要不是中间隔了块玻璃,都能打到人身上去。
哐哐哐,哐哐哐。
暴民的行径,无法无天,陆青龙抱起黎宁将两人换座,小声在耳边安慰,“不用怕,小场面。”
黎宁:……
车玻璃都快被打裂了,确定只是小场面?
陆青龙却反其道而行,拉开车窗,露出真颜,在不长眼的棒子砸落时,单手抓住,反守为攻,打中对方肩膀和胸。
那人气不过,想喊帮手来,抬头看到有人是陆青龙,吓得赶紧松手,“陆青龙!这里有坐着恶龙在!别打了都别打了,小心他报复!”
陆青龙的名头比众人想的还要好用,一时间,外面人全部退散。
车外一米仿佛成了楚河界限,对垒状态下,没人敢靠近。
黎宁从车内往外看,印象中七峰县虽然穷,但人都很好的哇,干活很有冲劲,赚钱非常利索。今天这个场面打翻既往印象,让她看到了一个粗俗可怕不受法律管控的野蛮落地地区。也许这个地方本就是这样,只是全被她的家人阻止,刻意删选屏蔽。
沉默蔓延开散,没人敢靠近。张律打来门边冲了出去,他冲到门边抓住撑衣架,踢翻拖把柄,控制住她妈逼问,“妈,你在干嘛?”
面目狰狞的黎蓉扫视一圈,待看到车内的瘦小身影时爆喝出声,涂的鲜红的指甲指着黎笙大喊,“我在干嘛?看看他都干了什么,我可听说了,他挖到古董不卖,一毛钱不要捐给国家,只为让人不骚扰没关系的人!你问问他!你问问他将我们三姓村的人置于何地!他有跟我们商量过吗就捐了!他有吗?那可是30亿的大古董,是祖宗留下来传给我们的!他凭什么私自就捐了?”
外面全是黎蓉召集的三姓村的人,对黎笙的不满达到顶峰。他们乱哄哄的骂着黎笙,骂他是劳改犯,骂他是自私的狗,能骂多难听就骂多难听。
车内人只有张志方听的一脸懵,没参加捐赠仪式又没第一时间看新闻的他听不懂古董和30亿。
黎蓉尖叫着窜动所有人情绪,“我知道了,他就想利用瓶子讨好上层,好抹消他这些年受过的苦!黎笙!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已经烂掉了,烂到根里了,除非你重回娘胎才有洗白机会。把我们这些人暴富的机会葬送掉,你拿什么赔?”
咆哮声、敲击声跟火热的天气叠涌攻来,仿佛一只只滚着火球的凶兽。
几天之前张律跟他妈抱持同等想法,几天之后,只觉得羞愧。
先不说古董为什么会被认定是公产,单说人家黎叔拿了古董是在确确实实干好事,哪会像他妈一样囤为私用,肆意挥霍。
想到这里,他臊得慌,推着他妈走下车,“妈,你闹够了没有!那是宁宁,笙叔的亲生女儿。”
“连自己亲生女儿都护不住,他有什么资格卖古董?黎笙你出来,给我来个说法!”
张律匪夷所思道,“祖宗又没说把瓶子传给你,怎么就认定是你的东西了?再说,那东西被埋在山里谁挖到就是谁的,凭什么交出来?”
黎蓉猩红的眼瞪无感情扫过去,手里的撑衣架凶猛砸在张律脑袋上,“滚开绿毛脑袋,我没你这种儿子!从小不为我说话,所以我才不要的你!”
张律脑袋一痛嗡嗡作响,拿开捂脑袋的手,手心全是鲜血。跟以前很多时候一样,他妈总喜欢把他打到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