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大不服气道:“青梧替大秦办事,如今遭受了危险,大秦不仅不帮忙,还要拉偏架不是!?”
中尉正要说话,少年抢先道:“不是不帮,咱们先前也说了,国有国法,这人得带回去调查才合规矩,等查出主谋、同党,我们自会一并处置,再者,你们也无权私设刑场。”
许青梧颇感意外,忍着身体的疲惫和不适,叹道:“几天不见,你小子长进不小啊。”
少年望着他,又开口道:“这人你真不能杀。”
他见许青梧没什么反应,只好再补充道:“你也是替大秦办事,我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
“大局?”
许青梧呵呵一笑,突然面目狰狞起来:“去你娘的大局!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也是大秦子民,如果大秦连自己的子民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大局!这委屈,老子不受!”
少年不知许青梧为何会突然发火,想了想后,劝道:“大秦会给你一个交代,但你要明白,国家大事,不能由个人喜好来决定。”
“行啊,我且问你。国家的根本是什么?”
许青梧问他。
“军队,钱粮,贤才。”少年脱口而出。
许青梧冷笑连连,摇头道:“国之根本在民,若没有百姓,哪来的国家?”
中尉怒道:“住口!此等大逆不道的话语,明日我定会上报陛下!”
许青梧没理他,望着少年又说道:“国家,或者说陛下,犹如一艘大船,而百姓则是那支撑起大船的水。你想想,若没有水,船还能飘起来吗,船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啊!”
少年猛地看向了许青梧,质问道:“什么叫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许青梧自知失言,在这种场合下,这话无异于在威胁大秦,你若不让我痛快,那我便反了你。
他见少年抓住了他话中的漏洞,遂乱扯道:“我只是个小老百姓,吕家这老贼欺我如此,若不是我的人救援及时,你现在看见的恐怕就是我的尸体了,还他娘是个不完整的尸体。有人要杀我,我还不能自保?还不能报仇了?你说说,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也需要大秦的保护啊。”
少年毫不动摇,坚定道:“不管你怎么说,这人我必须要带走,活着带走。”
许青梧望着他不说话了,两人仿佛对峙了起来。
就在这时,有人大喝道:“不好!铁索松动了!”
众人闻言看去,只见老头双手抓着铁索,猛喝一声,手臂肌肉虬结,而那被钉入地下的长矛正缓缓上移。
少年及中尉均往后退了退,那百十来名秦兵也丝毫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熊大喝道:“快去加固!”
那几名扛着锤子的披云岭汉子,正要上前,只听许青梧说道:“都退后!弩床准备!给我炮决了他!”
熊大生怕负责弩床的汉子听不见许青梧的命令,又大声重复道:“点火!炮决了这老贼!”
弩箭上捆着的竹筒已被点燃,披云岭众人也开始往后退了。
少年大惊,眼看着老头还得些时候才能脱困,只好吼道:“许青梧!你敢!”
许青梧压根没理他,只冲宵行
吩咐道:“退后!”
千钧一发之际,少年冲外围秦兵喝道:“快!拦下来!这老头还不能死!”
不等外围的百余名秦兵有所动作,携带着竹筒的巨大弩箭已射了出去,由此更没秦兵敢上前了。
老头被铁索捆了个结实,眼睁睁看着三道火光从不同的方向朝他射来,只能再大喝一声,奋力地挣脱着铁索的束缚,就在三支弩箭到他身前的刹那,他手中的铁索竟应声而断。
“咚!”
一声巨响,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众人都看见老头在紧要关头扯断了铁索,于是爆炸过后,不由都向场中投去了好奇的目光,想看一看老头是否还活着。
浓烟稍散。
上风口有人惊叫道:“快看!那老头还在动!”
少年一喜,拔腿就跑了过去。
中尉不敢怠慢,他可知道少年的真实身份,于是也赶忙领人跟了上去。
就在同时,熊大、三娃、阿力这三位在场的披云岭最强战力,也提着刀冲了过去,速度比少年及中尉等人更快。
“许,青,梧!”
场中竟有人一字一句地吼出了许青梧的名字。
老头又猛地站了起来,只不过样貌恐怖,浑身不但没一块好皮,小半边身子都没了。
熊大等人见状,立即提刀扑了上去。
老头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用他那血红的双眼瞪向了熊大三人,像是一头被逼至绝境的野兽,发泄着心中积蓄起来的愤怒。
少年不敢再上前寸步,只焦急的吼道:“给我拦下他们!快!快啊!”
中尉哪敢怠慢,抽出腰间的青铜剑,领着手下朝熊大三人的后背杀了过去。
熊大仿佛没察觉到身后的情况,一个箭步冲上前,奋力跃起,将披云刀举过头顶,朝着那老头就砍了下去,显然是直接放出了大招。
中尉眼看着来不及救下那老头了,只得将手中长剑朝着熊大掷了过去。
阿力见三娃正拦着中尉的手下,顾及不暇,于是提着雪白的披云刀,护在了熊大身后,只一刀便斩断了飞来的长剑。
长剑断成两截,无声坠入草丛。
阿力抹了把完好无损的披云刀,盯着杀来的中尉,叹了句:“好刀!”忽然,他看见中尉愣在了原地,被三娃缠着的秦兵也愣在了原地,他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熊大一手提着刀,一手挠着头,神色尴尬无比,而那老头已经躺在了焦土里。
熊大见阿力望着他,摊了摊手无语道:“我空大了!”
原来,那老头再次站起来已是回光返照,不等熊大那一刀落下,就气绝倒地了,致使熊大憋了半天的劲,结果啥也没砍着。
阿力忙走了上去,二话不说,一刀斩下了那颗容貌尽毁的头颅。
“你这是?”
熊大有些接受不了,在他看来,人死了就算了,何必再如此残忍。
阿力一脚将那颗头颅踢开,平静地说道:“在我们那里,只要头没掉,就不算死,这是寨子里的规矩。”
三娃跑了过来,喊道:“快走,那边貌似要打起来了!”
等他们三人返回许
青梧身边时,披云岭四十来人已被百余名秦兵团团围住,中尉及少年正跟担架上的许青梧对峙着。
少年咬牙切齿道:“许青梧,你找死不成!”
许青梧已没力气再说话,只是虚弱地笑了笑,仿佛面露不屑。
熊大吼道:“干什么!当我披云岭好欺负不成!别看你们百余人,真要厮杀起来,还不够咱们塞牙缝呢!兄弟们,抽刀!”
披云刀是披云岭战士的标配,不管你是何兵种,只要算队伍里的人,上面都会分给你一柄披云刀,这不仅是武器,更是披云岭战士身份的象征。
熊大一句抽刀,在场四十余名披云岭汉子,同时抽出了腰间的披云刀,脆响如雷。
百余名秦兵瞧一眼那四十余柄雪白的长刀,许多人暗自咽了咽口水,它们可清楚的很,这玩意在大秦,目前也只有边境上的军队才允许装配,至于威力如何,先前那斩断了自家老大长剑的一刀,众人可看得清清楚楚。
中尉见对方拔刀了,慌乱中抢过身旁护卫的长剑,握在手中,这才觉得安心不少。
少年往担架前走了一步,怒目道:“你想造反不成!”
宵行也往前站了一步,袖中那柄许青梧替她特制的三棱形短刺,已露出了个尖,在月光的照耀下,寒芒微露。
中尉赶紧挺剑护在少年身前。
担架上的许青梧听见了少年的喝问,虽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大夫见状,只好冲宵行低声道:“失血过多,得赶紧治疗。”
宵行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紧盯着中尉,轻声问他:“我们现在要离开,你想好要不要阻拦了吗?”她用最平常的口吻,说出了今晚分量最重的一句话。
担架上已迷糊的许青梧,此刻若清醒着,必定要忍不住拍手赞一句:“这气场,简直就是大哥的女人啊!”
中尉心惊不已,连一句你是何人都不敢多问,只赶忙回头望向了三皇子。
少年倔强地盯着毫不掩饰杀意的宵行。
他也知道许青梧杀不得,可他就是心有不甘,今晚出来办事,事没办成不说,还被披云岭的人如此威胁,作为大秦三皇子的他,怎能咽下这口气,怎能服这个软。
说白了,就是他钻了牛角尖,即想闹事,又不敢有什么动作,结果自己将自己给为难住了。
宵行见对方不答话,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中尉,一边轻声唤了句:“熊大哥。”
熊大秒懂,立即喝道:“结阵!”
亮出了披云刀的汉子们立即聚拢起来,连喝了三声:“杀!杀!杀!”
若说宵行那一问,令人心生畏惧,那披云岭汉子喊出的这三声,则是彻底让百余名秦兵胆寒了。
中尉握剑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一个负责皇城治安的人,哪遇见过敢这样在皇城闹事的悍匪,这场面分明只能在战场上才能看见啊。
他咽了咽口水,冲少年低声说道:“已成定局,不如来日再议?”
少年深深地吸了口气,什么也没说,愤然转身,兀自离去。
中尉大松一口气,挥手叫道:“收队!回去复命!”说着赶忙跟上了先行离去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