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还火急火燎的追击,用马刀痛饮敌人的鲜血。
下一刻就怂了。
只恨胯下的战马少生两双腿,鞭子用力的挥舞抽出道道血痕,强逼着自己并肩作战的伙伴带着他逃命。
是什么让他们有了这番改变?
是坦克,号称陆地怪兽的庞然大物……坦克!
被武士道精神洗脑的日军,在必要的时刻是悍不畏死的。
但是那有一个前提。
就是敌人是可以打败的。
是他们必须用牺牲生命的代价,一定要打败的。
此时突然冒出来的坦克,是他们骑兵根本无法奈何的。
用马刀试一试坦克装甲结不结实?
只有疯子才会有那样的念头。
在骑兵操典里,就格外的强调过,骑兵不可以与装甲战车对抗,遇到后应尽快撤离战场,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此前,在这片大地上。
日军的对手连机枪大炮的数量都不多,更别说坦克装甲车了。
坦克正面开来,日军的骑兵不曾遇见过。
但是今天他们遇见了。
反应快的立即拨转马头,掉头就跑。
这种情况,谁要愣着不跑,谁就是傻帽,嫌命长的那种。
骑兵联队长左贺一郎见到坦克的那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混蛋,老子居然中埋伏了!”
听说过有步兵中埋伏的,谁听说过有骑兵中埋伏的?
再不济骑兵四条腿跑得快,就是有埋伏他能追得上吗?
左贺一郎觉得自己是倒了血霉,不但中埋伏,埋伏他们的还是根本无力抗衡的对手……坦克。
这还叫人怎么打?
只有一个选择……跑路!
该死的,为了追击八路,自己率队居然追到了这种狭长地带,完全限制了骑兵的机动能力,连跑路都不能痛快。
“撤退,撤退!”
“各部队散开跑,不要集中在一起,那只会成为机枪的靶子!”
部分军官慌乱中不失冷静,指挥骑兵向左侧还算平缓的山丘,攀登逃窜。
不这样做也不行。
一千几百个骑兵,涌进了狭长的地带,停下来想再跑起来都是件难事。
更何况还要后队变前队。
战马跑起来需要空间,等到后队跑起来了,前队这里就已经坦克骑脸了。
不想办法跑,就得用身体试试敌人的子弹够不够劲。
即使驱使战马爬山丘跑起来慢,总比堵在后面等死强。
日军要拼命的逃窜,驾驶T八零坦克的八路军战士们,兴奋的不能自已。
只是一露面,就吓得敌人抱头鼠窜。
还有什么比这更有成就感的?
八号坦克的机顶盖大开,上面临时加装了一挺加特林机枪。
双手抱着机枪的陈浩面色潮红的激动大叫:“快快快,把油门踩到底。”
“妈了个巴子,老子要大杀特杀!”
坦克的驾驶员一脚地板油,一千二百五十马力的燃油发动机在轰鸣。
在野地里,坦克都开出了六十迈的速度。
宛如一只钢铁铸造的勐虎捕猎,扑下山头。
隔着小一千米,陈浩就按捺不住扣下了扳机,六根枪管快速旋转,声音就像是电钻在打墙,震的人耳膜疼。
枪口喷涌而出的大口径子弹,如雨点般射向了远处的敌人。
在如此远的距离上,就别谈精准度了。
关键是用密集的弹雨,获取杀伤敌人的战果。
挤在道路中间的日军骑兵密度足够高,子弹打不中这个,兴许就能打中那个。
加特林大慈大悲菩萨的大口径子弹,撕碎目标骑兵和战马的血肉骨骼,宛如一种名叫绞肉机的暴风在席卷。
足以称得上是血腥屠宰的场面,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加特林子弹扫过的地方瞬间清空了一大片。
没有站着的人和马,只有屠宰场才会出现的满地碎肉。
那些被子弹扫过的敌人,甚至连发出痛苦哀嚎的权利都没有,作为人的载体就已经被撕碎消失在世间。
一个五百发的弹盒不到半分钟打光,陈浩一边换弹,一边高呼:“痛快!”
如此酣畅淋漓屠杀敌人的机会并不多。
毕竟现在已经不是一战,没有人还会傻乎乎的密集冲锋,凡尔登绞肉机的情况难得一见。
“班长,咱们开枪吧,再不打,鬼子就让陈顾问杀完了!”
“是啊,班长,咱们装了那么多机枪子弹,要是最后全带回去,还不得让笑死。”
其他八辆坦克的战士,见到这种情况都着急了。
为了保证机枪的火力持续性,他们宁愿挤着自己不舒服,都要多装几盒子弹。
在畸形的装配下,
每辆坦克都强行装了五千发机枪子弹,比平常多一倍还不止。
鬼子骑兵联队就那么多人,再不杀就没得杀了!
也见其他的坦克跟着开火了,班长心里大骂他们不讲武德抢人头,咬着牙喊:“开火,狠狠的打他狗日的。”
机枪手一直紧张的等命令,听到后毫不犹豫的,对着瞄准好的敌人扣下了扳机。
到处都响着哒哒哒的机枪声。
每辆坦克装载两挺重机枪,十八挺重机枪形成的子弹风暴,对于逃窜的日军骑兵是非常致命的。
大量的日本兵被击中从马上摔下来。
他们胯下的东洋大马也难得幸免,成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那个池鱼。
八路军战士目标不是他们,可子弹不长眼睛啊!
重机枪子弹的威力,不是肉体所能承受的,哪怕是皮糙肉厚的战马。
子弹风暴还没有半分钟。
坦克连的指导员就在通讯器里大喊:“都停火,你们这样连人带着马都打死,咱们连个毛都捞不着了。
上级还等着咱们俘获一批战马用。
所有人听我号令,让坦克追近了,机枪打短点射。
杀了鬼子,咱们还要俘获战马!”
稍微顿了顿,连指导员的声音再次响起:“陈顾问,您的重机枪要不先停一停?”
陈浩已经打光了一千发子弹,在加特林的枪口下,几十个骑兵连人带马都让撕成了碎块。
听指导员卑微的像是不答应就要哭出来似的。
他也给面子,停止用加特林菩萨,送鬼子下地狱的行为。
战马在旷野里极速奔驰,能达到每小时六十公里。
T八零坦克越野的速度差不多相等,紧紧的咬在后面,日军骑兵根本拉不开距离。
此前被敌人追的,憋了一肚子火的八路军骑兵团长。
见到敌人被追杀逃窜,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可这就行了吗?
当然不行!
最少一百多的同胞兄弟,在刚才的诱饵行动中,憋屈的牺牲了。
活下来的人除了庆幸,无不咬牙切齿,要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仇恨,要自己报的才痛快。
敌人的头颅,要用自己的马刀砍下来。
后队变前队调转了方向,骑兵团长举着马刀高呼一声:
“杀啊!痛饮仇寇血!”
战马在冲刺奔腾,明晃晃的马刀高高举起。
八路军战士目露杀气,向着敌人杀过去。
角色来了一个彻底的反转,原来的猎人成了猎物,猎物反倒又成了猎人。
杀正面的鬼子,他们抢不过坦克。
那些四散溃逃的敌骑散兵,就成了骑兵们的目标,他们三五人一组追上去围猎。
避开了大道的日军骑兵,道路不好走,跑都跑不快。
人数上又有劣势,拼又拼不过。
可谓是倒霉至极。
要说最倒霉,那倒也谈不上。
因为真正倒霉的,还是那批顺着大道逃窜的鬼子骑兵。
出了前面的出口,就是更加平坦的旷野,非常适合骑兵的发挥。
到那时,骑兵来个四散而逃,八路的坦克就那几辆,没有分身术还能都追得上吗?
“天不亡我!”
眼见希望在即,
左贺一郎用力的抽动马鞭,让胯下的宝马快一些,再快些。
突然,一辆钢铁巨兽的身影,从侧面开了出来,堵住了前面的出口。
多么熟悉的身影啊!
左贺一郎目眦欲裂,惊得大呼:“天要亡我!”
随着一辆接着一辆的坦克出现在前面,他完全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心。
后有追兵前有虎狼,怎么逃?
没得逃了!
“大左,放弃战马从山里撤退吧!”
旁边的军官提醒他。
两侧丘陵的坡度较高,战马是难以跑得起来的。
而且目标太大,还没有跑掉,就会成为敌人机枪的靶子。
放弃战马,靠两条腿跑,他们人数众多,兴许就能成为漏网之鱼。
好死不如赖活着。
万一能活着逃出去呢?
左贺一郎四下张望了一圈,无奈的摇摇头:“不了,你带着人逃命去吧,把发生的情况告诉将军。”
“联队长,那您呢?”军官问他。
左贺一郎最后一次拔出了腰间的马刀:“我是一个军人,更是一个武士。
我绝不能窝囊的死去,给武士的名声蒙羞。”
军官知道联队长是武士家族出身,对于荣誉看得极其重要。
他顿时为自己的提议感到惭愧不已。
只有自己是卑鄙的小人,贪生怕死懦夫。
望着弃掉战马向着西南侧山坡跑去的军官,左贺一郎对着不知所措的士兵们讲道:
“虽然我们注定无法打过坦克,但是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死法。
你们是选择在逃跑的路上,被敌人的子弹从后面窝囊的打死?
还是跟我一起,像一个真正的武士一样,倒在冲向敌人的路上?”
此时此刻。
有的人迟疑了,怎么死不是死,逃的话万一能活着出去呢?
边缘的士兵默默的行动,放弃了战马,向着山丘攀爬。
也有的人深受武士道精神洗脑,被长官一忽悠,顿时热血上头了。
他们大声的鼓噪:
“像武士一样,像武士一样英勇的赴死!”
一个十个百个,声音汇聚在一起,成为了主流意见。
那些怯懦的犹豫的墙头草,就像没有脑子的乌合之众,被主流的意见所裹挟,以为自己也是这样想的,跟着高声呐喊。
一坦当先的孙德胜,纳闷儿的望着远处停下来的鬼子:“这帮小鬼子被咱们吓傻了吗?他们在喊什么?”
车里没有人懂日语,更无法给他回答。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还见到了难得一遇的奇景。
左贺一郎高举着马刀,嗓子都喊破音了:“骑兵联队,进攻!”
乌泱乌泱的骑兵,手里紧紧攥着马刀,向着迎面开来的钢铁巨兽发起了冲锋。
这是注定不会有结果的冲锋。
是送死的冲锋。
在日军骑兵联队后方,陈浩他们才追上来。
倒不是说坦克的性能被战马比下去,关键是干掉了一批鬼子,他们留下了东洋大马挡在前路上。
要是不想要这些战马,倒是可以痛快直接撞过去。
想要,就得承受被阻挡道路的弊端。
知道前面有另外一半的坦克挡路,他们追的就不是那么急,给予日军足够的压力便可。
陈浩望着挥舞着马刀狂热冲锋的日军骑兵,看的都呆了。
小鬼子是疯了吗?
真的指望用马刀砍坦克?
只会是白白的送死。
对面堵住道路的坦克,开火了。
哒哒哒喷射子弹的重机枪,像农民割麦子一样,将一茬一茬正面冲上来的骑兵收割。
徒留下还在奔跑的战马:嗯,背上怎么轻了,喂草的仆人呢?
“卧槽!”
陈浩赶紧缩回了身子,四处乱飞的流弹,就有在车顶飞过的。
“妈了个巴子,差点要老子命!”
没让鬼子打死,却被自己人打死,那可就冤枉死了。
陈浩打起仗来,红了眼睛是不要命,可又不是真的活腻歪。
他跟坦克里的机枪手交换了位置,坐在有厚重装甲保护的坦克里,继续用重机枪收割着鬼子的生命。
一边收割他还一边替人祈祷:
“阿弥陀佛,上帝保佑,小鬼子通通下地狱吧!”
前后十几辆坦克几十挺重机枪围住扫射,日军骑兵联队的冲锋就像一个笑话。
血肉之躯难挡钢铁制作的子弹。
大约几分钟,针对日军骑兵联队的屠杀基本已宣告结束。
几百米的路上铺满了日军的尸体,徒留下还在迷茫的战马,成为八路的战利品。
日军第六骑兵联队。
这个曾经制造了血腥屠杀,臭名昭着的部队,整个联队被抹去。
注定是会载入史册的战斗。
对了,还要添上一笔,骑兵居然对着坦克冲锋,多么可笑啊!
他们难道想用马刀,试试坦克的装甲坚不坚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