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的马蹄声,充斥在山林中。
长长的骑兵队伍,经过几个小时的赶路,终是快要赶到目的地了。
“快要到地方了,我建议还是让部队停下来歇息一会儿吧。”
“说的是,赶了几个小时的路,屁股都颠麻了。”身形消瘦的联队长,下令就地歇息。
长长的行进队伍,很快便停了下来。
士兵们纷纷下马,揉捏捶打僵硬的大腿内侧。
骑着高头大马看上去很威风,实则骑马的苦,只有骑过的人才知道。
屁股会被颠得麻木,大腿内侧会因为长时间跟马鞍的摩擦,擦破皮到流血是常有的事。
骑兵联队长左贺一郎毕业于骑兵科,干了二十几年的骑兵,早已经习惯了。
他的坐骑是一匹纯黑色的东洋大马,体型巨大,身高一米六,跟他本人的身高基本一致。
对于自己的伙伴,左贺一郎极为爱护。
他手指穿过战马的马鬃,亲昵的梳理着,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黑豆,喂食并肩作战的伙伴。
部队停下休息,电讯兵可就忙碌起来了。
立即与上级联系通报情况,并得到了最新的命令。
“报告,师团长来电。”
左贺一郎接过电报,原来因为正面进攻损失巨大,谷寿夫担心他们骑兵联队蛮干,所以下达了更具体的指令。
要求不得强攻,试探性给予八路军防守部队压力。
关键是封堵出口,务必不使八路从此处逃走。
“看来山里面的八路真的很强,不是一般的厉害啊!”左贺一郎把电报转手交给了参谋长。
“纳尼?第一次强攻,就损失了一整个步兵大队?”
参谋长看完不禁发出惊叹。
他们整个第六骑兵联队,加在一块才一千六。
岂不是说照着那边的打法,一场战斗,就可能损失三分之二?
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左贺一郎感叹说:“正是如此,所以将军才再三强调不准我们强攻,毕竟我们骑兵可比步兵高贵的多。”
对此类观点,身为骑兵的一员,参谋长自然是颇为认同。
在各国官方的认定中,骑兵的地位都明显较高。
无论是兵员选拔还是装备划分,骑兵都有较大的优先权。
由于成本的昂贵和训练代价较高。
骑兵虽然被很多将领认为是落后的兵种,但仍然是精锐部队的存在。
在很多人眼里,
骑兵就是骑着马的士兵,高举马刀大喊冲锋的样子。
似乎除了这个形象就没有其他形象了。
这种思维误区,就是忽视了马匹最重要的优势——跑的快。
兵贵神速,机动性往往是一支军队作战实力,衡量的至关重要的指标。
马匹的机动性+枪炮的火力。
二者完美结合,就是新式的快速突击部队理念
当作战双方在正面战场僵持不下的时候,骑兵以快速的机动性优势,迂回到敌人的侧翼,或者背后发起进攻。
是足以改变战争天秤的重要砝码。
就拿此次作战来说,派遣步兵最少需要两天时间赶路,而他们骑兵仅仅是一个上午。
就凭机动速度快,骑兵就完胜步兵。
了解到了敌人的强悍,左贺一郎自然是不愿意把宝贵的骑兵,投入到阵地攻防战中。
他决定按照上级的指示,派出小股兵力试探试探。
在很多骑兵将领眼中,挥舞马刀冲锋是种情怀。
但实际上从第二次鸦片战争,八旗骑兵与英法联军在八里桥之战就已经宣告,骑兵的时代已经过去。
随着高速机枪的兴起,骑兵的速度永远跑不过机枪的射速。
野外突然遭遇,对方步兵缺乏足够数量的机枪,或许还能试试挥舞马刀冲锋的情怀。
在阵地战,骑兵因为目标过大,难以隐蔽,很容易遭到远程火器的重大杀伤。
在密集的弹雨下,暴露在开阔地上的骑兵,比步兵死的还要快。
但凡指挥的将领脑子里面没灌水,就不会勒令骑兵直接冲锋有准备的阵地。
此类情况,骑兵肯定是要像步兵一样进攻。
百来骑兵放下了战马,端着骑枪,在轻机枪的掩护下,进行了一波试探性的进攻。
警戒防卫的八路只有一个排,三十几个人。
可火力密度之强,让人不禁怀疑对面有三百人。
进攻一方的火力还赶不上防守方的,连压制都做不到。
结果显而易见。
左贺一郎直接命令部下停止进攻,放弃了攻破敌人阵地的幻想。
不过倒也并不意味着失败。
原本的目的基本达到了一半,只要他们骑兵联队在此一刻,就能一直威胁八路的退路,使其根本无法安然撤离。
转入对峙状态,左贺一郎洒出大量的侦骑。
作用在于侦查八路的动向,并且搞搞破坏,劫掠杀死周边村庄的村民,焚毁村子。
前者是为战争服务,后者就是传统艺能了。
打仗的时候不顺便搞搞屠杀,抢劫捞一把,还能算是第六师团的兵吗?
骑兵来去如风,等老百姓们看到的时候就已经跑不掉了。
小半天的时间,周边有两个村庄冒起了滚滚浓烟,上百无辜乡亲成了刀下的冤魂。
回来的骑兵,战马上驮着抢来的鸡羊。
有的裤腰带松了,显然是发泄了兽欲
就在他们得意洋洋的谈论收获时,十多个狼狈不堪极速驰来的骑兵高声的呼喊到:“八路,大股八路的骑兵赶到了,快跑!”
远处的烟尘浩浩荡荡卷起十几米高,就像沙尘暴吹来的前奏。
绝对是大股骑兵疾驰奔跑才能制造出来的。
日军骑兵对此是再熟悉不过了,立即挥舞马鞭狠狠的一抽,向大部队所在的方向逃去。
日军骑的东洋大马耐力强速度快,不多久便甩掉了后面的敌人。
“你说是八路骑兵团?你确定!”
目光灼灼地盯着报信的士兵,左贺一郎兴奋的不能自已。
再三确认消息真实,他用力的挥舞了一下拳头。
八路骑兵团来袭,哪里是威胁?
简直是来送功劳的嘛!
参谋长说:“据第一军提供的情报显示,山西的八路军只有一个成建制的骑兵团,直接隶属于八路军总部。”
左贺一郎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是,我也想到了。
这是难得的机会,向师团指挥部发报,骑兵联队请求出击。”
师团指挥部立即发来了回电,除必要监视山谷出口,允许骑兵联队择机出战。
谁都不曾怀疑骑兵大战有失败的可能。
骑兵是一个高投入的兵种,优秀的战马,还需要充足的营养养膘。
熟练骑着战马纵横的士兵,需要兵员素质够高,以及投入更多时间的训练。
这些八路有吗?
答桉是没有的。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循着八路骑兵部队赶来的方向,左贺一郎指挥着骑兵联队正面迎了上去。
不久后,在尚算平坦的旷野,双方隔着老远遭遇了。
黑压压的八路骑兵团停止了前进,战马的蹄子刨着泥土,做好了冲锋冲刺的准备。
是要骑兵冲锋吗?
左贺一郎脸颊浮现出了潮红色,他兴奋的拔出了腰间的马刀。
由于时代的变动,骑兵对冲已经成为了一种古老的情怀存在。
对于一个老骑兵,做梦都想冷兵器骑兵冲锋的魅力。
只要有一次,就不枉此生了。
“撤!”
八路骑兵团传来了一声暴喝,只见那些人迅速拨转马头,挥舞着马鞭疾驰逃离。
都摆开架势了,突然撤退。
此番操作,秀的左贺一郎目瞪口呆。
对面的八路看上去有一千人左右,怎么连拼都不敢拼一下呢?
八路的骑兵比起他们的步兵,实在是有够差劲的。
连基本的勇气都没有。
左贺一郎不肯放过到了嘴边的肥肉,马刀高高举起用力一挥:“进攻!”
急不可耐的东洋大马,矫健的身躯冲了出去。
东洋大马相比较起来爆发力更强,速度更快,双方的距离在拉近。
马背上的日本兵把马刀归鞘,拿起比三八式步枪短一截的三八式骑枪,在马背上进行射击。
前方,八路骑兵不时的有人中枪落马。
在高速疾驰的马背上摔下来,即使不死也摔残了。
紧追其后的日本骑兵跟上来,沉重的马蹄一顿践踏,难有人活得下来。
日军骑兵在怪叫,畅快的进攻,追的敌人亡命奔逃。
他们认为这是猎杀时刻。
八路的骑兵部队方方面面不如他们,可并不意味着任人宰割。
手上的骑枪不是烧火棍,是要人命的东西。
落在后面的骑兵举枪回头射击,子弹嗖嗖的乱飞,总有能蒙中的。
骑着东洋大马的日本兵被击中后坠落,同样会享受后方骑兵,马蹄践踏的待遇。
在某种程度上来讲,战争是公平的。
浩浩荡荡的骑兵部队席卷而过后,独留下一些没了主人的战马,孤零零的停留在原地。
战马并没有意识到,并肩作战的伙伴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它们仍然守在尸体旁边,等待伙伴重新站起来。
一追一逐,不知不觉追出七八公里。
极速飞驰,战马都累得喘粗气了。
在左贺一郎看来结果是喜人的,八路的战马太次,把鞭子抡出火星子来,也无法跑得再快了。
彼此间的距离已经拉到了不足一百米。
在这个距离上用骑枪射击,命中率有显着的提高,不断多出的无人战马,就是最好的明证。
再拉近点,拉得更近一点。
就可以拔出马刀噼砍八路,那是更容易的屠杀。
“大左,前面有山遮蔽了视线,会不会有埋伏?”
身侧传来某个军官的提醒。
左贺一郎看见了,前面早已不是旷野,有些丘陵山包,中间可供骑兵奔跑的道路在收窄。
已经不是骑兵适合冲锋的地方了。
可是追了好长一段杀伤了百来多八路,马上要追上了,眼下正是扩大战果的好时机。
因为一点隐忧放弃追击,左贺一郎决然不肯的。
“我不信八路神机妙算,连这都能算到。”
左贺一郎用力一挥马鞭,狂野的喊道:“继续追,砍死八路,我会替诸位请功!”
联队长的激励,许多日军像嗑了药一样,纷纷狂野的哇哇大叫,外八字腿用力的夹着马肚,驱使战马加速追击。
在前面被追的像丧家之犬的八路军,战士们的牙都快咬碎了。
如果实在没招了,他们宁愿停下来,迎着敌人发起冲锋,死也死在冲锋的路上。
不像现在,窝窝囊囊的在逃命中死去。
“团长,弟兄们牺牲了不少,加上掉队跑散的,剩下不到七百了。”
听到属下的抱怨,骑兵团长扭头看了一眼后方:“没关系,小鬼子追进来了,接下来就该轮到咱们复仇了。”
下属咬了咬牙,被一个名叫希望的东西吊着,继续跟着大部队跑。
不错,这是一场钓鱼行动。
肥美的鱼饵就是骑兵团,只有如此才能钓的来大鱼。
但鱼饵付出的代价是惨痛的,至少一百多战士,牺牲在了勾引敌人的路上。
他们死得很憋屈。
牺牲的原因是马跑得太慢,落在了后面。
也有可能是运气不好,倒霉的被后面射来的子弹击中了。
当中大部分都没能拉个垫背的。
全团的战士出发前就都知道,可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执行了。
运气不好牺牲的战士,就是取得胜利付出的代价。
用骑兵团政委的话来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要不白死,死了以后,有人记着我们,替我们报仇就行。”
坦克别具一格的柴油发动机声音,在充斥着战马奔腾声和枪声的战场,仍然可以占据一席之地。
在日军惊讶的目光中,一辆钢铁巨兽越过丘陵,露出了狰狞的炮口。
一辆,两辆,三辆,一口气出现了九辆坦克。
重达四十六吨的钢铁巨兽,颇具压迫气息。
居高临下的冲击下来,就像是大河决堤,洪水扑面而来。
“战车,是八路的战车!!”
日本兵在惊呼,拉住缰绳,胯下的东洋马熟悉主人心意的停止了奔跑。
军官们毫不犹豫的大声呼喝:
“快掉头,分散跑。”
他们根本没有用马刀,试试敌人坦克装甲厚不厚的想法。
那是傻叉才干的。
骑兵遇上装甲坦克,只有逃跑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