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氏皇后的父亲是满洲佐领那尔布,但他没有仗着自己的女儿是当今皇后便嚣张跋扈,反而待人谦和有礼,与同朝官员相处甚欢,人称老好人。
可惜,他的四儿子喀礼非但没有继承到他的优点,反而嗜赌如命,最令他头痛。似贺韵之这种纨绔子弟与喀礼的交情虽只限于鱼肉之欢,但在他的房间里,端木影搜到一些书信,从最近的日期来看,喀礼竟然就在扬州。
将信笺握在手心,她的唇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有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四下翻找却一无所获的允善见她停止了搜寻的动作,于是问。
“没有,我们走吧。”将信全部放回原样,端木影拉住允善离开了府衙。
当务之急,她必须找到喀礼。
扬州的**众多,但以喀礼的性情,一般的小**绝对不能入他的眼。所以,端木影直接去了几间大赌扬,结果还真的被她打听到喀礼的行踪。
揭开厚重的布帘,在昏暗的光线中,一个赌徒指着挤在赌桌前的瘦弱男子说,“姑娘,看见没?那个就是喀礼了,他自称是皇后的弟弟,谁知道是真是假,我看八成就是骗子。”
“行,谢谢你了,”丢给他一绽银子,端木影挥手示意他离开。
望着这人乐颠颠的身影,她附在允善耳边低语几句。
“可是,我怕……”听完她的计策,允善有些担忧。
“扬州不仅仅以繁华出名,赌和色也是其中一大特点之一,”端木影的目光一直盯着喀礼,“你只需向皇上进言,微服私访的目的就是为了体验民生百态,若不看看扬州的**与妓院,便等于没有来过扬州。”
允善见她势在必行,只好转身离去,临行时叮嘱她注意安全。
慢慢凑到赌桌前,端木影见喀礼脸色苍白,明显的营养不良,加上连输几场,骂骂咧咧,心下不由暗喜。
皇后啊皇后,你断没想到自己会毁在这个最小的弟弟手上吧?
这么想着,她拉了拉喀礼的衣角,见他茫然的望着自己,凤眸睐起来,“这位公子,你看起来手气不太好啊。”
“你是什么人?我们认识吗?”喀礼很是意外,不由自主的站起身。
“茫茫人海,我们能碰到一起,也算是有缘,不知小女子有没有结识的福气啊?”媚笑不减,端木影故意将身子贴近他。
望着她迷死人的笑容,喀礼的脸上终于浮出笑容,“好啊,姑娘肯给我机会,我求之不得呢。”
“那不知我们能否找处安静的地方畅聊呢?这里真的好吵。”
“行行,我们走,”喀礼喜不自胜,转身便走。
端木影冷笑一声,慢慢跟了上去。
长街上,喀礼望着面前布置精雅的小楼,望着牌匾上刻的“飘香春院”四个字,微微愣住,偏脸问道,“我们不是要找间酒楼吗?难道在这里畅聊?”
“这里也很安静,来呀,”端木影媚笑声声,拔步前不忘将衣袖拂过他的脸。
闻着那淡淡的花香味,喀礼陶醉不已,不自觉的便跟了上去。
守在门边迎客的**一见到她便恼着脸想拒绝,却在手心里塞了个东西时愣住,低头一看那硕大的银锭子立即眉开眼笑,将他们迎上二楼的雅座。
美酒佳肴上桌后,端木影推开窗户,回头问,“这地方清静吗?”
“当然,又静又香……”喀礼望着门前不断飘过的花枝招展的妓女们,眉眼早已笑成一线。
“别人怎么说我们不需要理会,只要自己觉得好,觉得舒服就够了,是不是?”探头看往楼下的长街,只见远远的走来一群人,衣着均很华丽,走在前面的正是乾隆。
眸子里的笑容更浓,她返回桌旁,轻抚喀礼白皙的手背,“公子,我一看便知道你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子弟,因为天生的气质是掩盖不了的,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这些有钱人平时都玩些什么?赌博?嫖妓?还有什么?”
听她说话如此直接,喀礼一愣一愣,但被她的玉指抚的心里酥痒难耐,下意识便握住她的手,“姑娘,你错了,其实我们对琴棋书画也是颇有研究,赌博不过是我其中一项爱好而已,真的。”
“是吗?”将手缓缓抽出,端木影温柔的声音沁人心脾,“哎呀,我觉得有点不舒服,需要方便一下,你可要等我哦。”
袅袅娜娜的离开房间,她的笑容立刻凝固,四下扫了一眼,目光定在迎面走来的黑衣男子身上。
看样子,这人大约三十多岁,也是衣著不俗,目标便是他了。
快步迎上前,她的眼眶迅速湿润,脚下一个踉跄便倒跌进了这人的怀里。
“姑娘,小心……”连忙扶住她,黑衣男子小心提醒。
抬起一双迷蒙的泪眼,她含悲欲泣的摇头,“多谢公子,只是,这摔也摔不死人,苟活于世,倒不如真的摔死也罢。”
“姑娘何出此言?”松开她的手腕,黑衣男子不解的问。
“公子有所不知,我是被人强行带到这儿来的,女人便真的命运凄苦吗?”她说着滚下两行清泪,忙用丝帕遮掩,声音却已哽咽。
“什么人敢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你?没有王法了吗?”男子的剑眉锁起,不悦的喊。
回头瞟了一眼喀礼所在的房间,端木影没有说话,哭声却涌现出来。
“姑娘别急,我这就去帮你讨回公道,”男子说着便要拉她过去,连忙摇头,她低声说,“公子别急,他来历不凡,我怕你会自找麻烦。”
“麻烦?”他冷笑,“我燕若滼从来不怕麻烦,姑娘不用担忧,只管让我替你作主就是。”
“原来是燕公子,可是民不与官斗,他欺我家贫,交不起租,便要我替父还债,纵是我这次侥幸逃生,他日还是难逃魔掌啊。”
“那你在这等我,我去帮你跟他评理,”燕若滼说着便跨进了房间。
回头见乾隆等人已经踏上了阶梯,端木影不急不徐的闪入隔壁房间,透过窗缝观看。
果然不出她所料,隔壁房传来剧烈的争吵声,不但引来了**,也引来了不少客人。
“你是什么人,胡说什么,什么逼良为娼,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喀礼的身子虽弱,嗓门却不小。
燕若滼冷笑一声,“你别装蒜,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切,我做过什么了?告诉你,别以为我是外地人就好欺负,扬州的父母官与我交情甚厚,便连当今圣上见了我也得礼让三分呢,你算什么东西。”
刚好走进廊道的乾隆闻言停下脚步,侧目相看。
“总之不管你是谁,就算是当今圣上也不能因为别人欠你的租钱就要人家小姑娘侍奉你,逼良为娼是违反王法的。”
“哟,赶情你是来讲道理的,滚开,本公子没空听你讲这些大道理。”喀礼说着便要出门,却被燕若滼一拉险些摔倒,怒气一涌,扬手便冲他的鼻梁甩出一拳。
燕若滼显然是练过功夫的,只轻轻一让,他便扑了个空,跌了个狗吃屎。
望着他狼狈的样子,围观之人无不捧腹大笑,喀礼气急败坏,爬起来便要再打,扬在半空的手腕却被人抓住,抬头正要骂,眼角的余光却落在身旁之人的脸上,吓得双膝一软,跌倒在地上。
愤怒的眸子盯着他,乾隆冷哼一声问,“你不是在苏州吗?怎么却在扬州?难不成你会分身?”
喀礼不明所以,慌忙解释,“没有啊,我一直在扬州,三天前就过来了。”
和绅闻言懊恼不堪,重重的拍了拍脑门。
望着他拧起的眉头,端木影忍不住轻笑。
“好好,很好,把他们俩个都带回府衙,我要好好问问。”转身便走,乾隆脸色铁青。
随身带来护驾的士兵立刻上前将燕若滼和喀礼一并带入了府衙,等端木影悄悄回到府衙时,天色已黑,允善正在门口焦急的走来走去。
“你在等我吗?”嗅了嗅身上残留的浓浓脂粉味,端木影忍不住皱眉。
“我怕你有危险,刚刚你去哪儿了?”迎上来,允善紧张的问。
“没有啊,我就在你们隔壁的房间,谢谢你把他带来,不然他也不会发现喀礼,”微微一笑,端木影拉着他进府,一边低声说,“那位燕公子见过我,所以我不能出面,你去看看事态进展的如何?”
允善点点头,快步踏进了前厅,端木影则借着树木的掩护遥遥相望。
大堂上,乾隆怒不可遏,惊堂木敲的震人耳膜。
“皇上,不能怪我们啊,肯定是给消息的人弄错了,以为四公子在苏州,原来却是在扬州,”刀疤男还欲狡辩,乾隆已是不相信他,转而问喀礼,“你说,你有没有被**的人软禁?有没有写信让你父亲派人来救你?”
“我……没有啊,没有这回事。”喀礼不迭的否认,他当然不敢让乾隆知道他沉迷**的事,不然父亲会骂死他!
刀疤男见事已至此,不由泄气,索性一言不发,任乾隆怎么追问也不肯再说一句话。
命人将他们四人关押起来,乾隆龙颜大怒,一旁的和绅和永琰慌忙劝阻,怒气渐渐平息后,他才问燕若滼,“你说,你跟他之间有什么过节?”
燕若滼显然还没从震惊中清醒,方才喀礼那句“皇上”喊得他目瞪口呆,这会听见堂上的人问话,慌忙下跪,“不知皇上驾到,草民罪该万死。”
“不知者不罪,你告诉朕,你跟喀礼在争吵什么?什么逼良为娼?你说清楚,朕会替你讨回公道。”
“谢皇上。”燕若滼这才镇定了心绪,将今日之事叙述一遍。
“你胡说,我根本就没有去收什么租,也没有逼良为娼,那个女子在**跟我认识,然后约我去个安静的地方畅聊,不知怎么就遇上你,是不是认错人啊你?”喀礼闻言直呼冤枉,一边口不择言的解释。
众人不由失笑,这谎言编的实在拙劣,哪有清白的女子会在**邀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畅聊,更何况还是去妓院畅聊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