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严仲子给出的证据中,聂政可以确定了自己的父亲就是由当今的韩王所杀。
而且韩王还阻拦了企图改革的其他人,阻拦了整个韩国的变革。
虽然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汉朝时的那种大复仇理论,或者说还没有发展出汉朝那种完整的大复仇理论,但是对于为父报仇,为父雪耻这种事情上,整个社会还是相当的支持的。
甚至是你要因为为父报仇而杀人,官府甚至于会判你无罪。
但是聂政要杀的人可是韩国的韩王,恐怕就算他是有着道义礼法支撑的,恐怕也不会有人会留他的性命。
二十年前,在那轵深井之中,韩王派人诛杀了作为铸剑师的父亲,而现如今,作为韩国实际掌控者的韩王也阻拦了韩国变革的道路。
不论是于公于私,聂政都应当杀了对方。
心念至此,紫光焕发,屋子里早已疯魔的母亲突然发出了笑声,随即成为了一动不动的泥塑。
之后的事情就相当的显而易见了,决心复仇的聂政安葬好了自己故去的母亲,然后便开始准备复仇的事宜了。
死或是生
此行阿姊聂荌不知道,严仲子严穗也不知道
青年对着平静的潭水,以之为镜。
一人,七剑,一竹笠。
这是昔日青年任侠于七国的装束。
曾经的青年曾多次以这般装束踏出韩国,可今日却是重回故土。
与之不同的是,父亲留下的七剑已经在多年的弹奏下散发出彩光。
十年磨一剑,磨成的七剑就当在今日证明自己的存在。
事情总归是发展的,今日的他也已经与以往的他完全不同了。
虽然此行是否能够回归还是个疑问,但是他比起之前却还是多了一丝信心和确定。
他所确定的事情是,不论自己是否能够活着回来,自己所要刺杀的目标韩王,必定会死在自己的手下。
这并不是说他吹牛皮或者是夸大之类的情况,而是他真真切切的如此认为的,经历了蜕变之后的他,只觉得自己的力量强悍无比,对比起之前的自己,犹如天上地下一般的差距。
而面对自己现在的力量,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出来,这天下,已经在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拦自己了。
若是自己想要杀人,那目标就完全活不了了。
只要自己动手的话,那韩王是一定会死的,这并不是夸张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而是一个陈述句,只要聂政出剑,那韩王就一定活不下来。
天下之大,他已然步入顶峰。
虽然他能够感觉到自己之上应该还有更高更强的层次,但是那种程度的存在,恐怕就已经是仙人了。
虽然能够依稀感知到那个境界,但是完全摸寻不到,似乎有着一股朦胧的壁障阻挡着,令其难以看清仙人们的境界到底是何模样。
剑起——
七剑合璧,
稳坐于王府之中的韩王终于见到了铸剑师所说的第八口剑,而七国之人也都看到了那第八柄剑,看到了那直冲云霄的虹。
只是这第八剑还并不算得上圆满。
融合七剑,磨砺七魄,忘却七情,齐物为一,就如同他在泰山上所听的那首曲子一般,如同忘却凡俗的仙人一般。
成就如此的事迹,便能得到完整的力量,纵横地上七国不是难事。
不过聂政却是做不到了,心底的羁绊牵制住了他,令其难以超脱,所使出的最后一式也并不算完美。
不过就算只是这样的招式,也足以将韩王给杀死了,其强大的力量甚至还将王府里的保镖护卫给尽数湮灭。
要知道这些护卫可不是那些普通的凡人兵卒,身披灵甲,手持灵器的他们,个个都是实力强大的家伙,再加上默契无间的配合,更是强大无比。
对于这样的一只护卫队,少有人能够独自一人正面将他们击败。
但是在聂政的面前,他们跟蚂蚁的区别也就在于他们的身体大了一些罢了。
而在解决完王府内的护卫之后,聂政便迅速的离开了原地。
不过他并没有往回赶去,而是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已经能够听到整座城开始戒严的声音了,而且还有数不清的修士们极速赶来的气息。
他这时心知自己恐怕是走不脱了,使出那惊鸿一剑之后,他剩余的体力已经是所剩不多了,再加上对方人多势众,恐怕是没什么逃脱的机会了。
他并不害怕死亡,在出发之前,他便已经做好了死亡的打算。
他只希望自己的死亡是有意义的,自己的行动是有意义的。
除去为父报仇这一项之外,他希望在自己杀了韩王之后,那些变革者们能够真的改变整个韩国,塑整韩国的律法,使得地痞恶霸能够少上一些。
而之后的事情就没有什么波澜了,在追兵还未赶来的时候,聂政便将自己的脸给划破,将自己的容貌完全的毁坏,最后自尽于一旁。
聂政心中知晓,自己击杀了韩王之后,面对的肯定是整个韩国的打击报复,就算自己实力天下无双,但是终究也只是个凡人,面对那些全副武装的大军,还是没什么抵抗的能力的。
所以在他杀死韩王的那一刻起,他的结局就是已经注定的了。
虽然他也能出去与那些追兵再来个拼死搏杀,而且肯定还能换掉不少的士卒为自己陪葬。
但那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了,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再造更多的杀孽已是没有任何意义了。
而且他的容貌和自家姐姐极为相似,他若是出去被人看到了容貌,在自己死后,姐姐恐怕也要受到牵连。
所以聂政才要划破自己的脸颊,将自己的特征完全的划去,以防有人能顺着信息牵扯到姐姐。
阳翟的市集中,一具无面男尸静静的躺着,却无一人上前询问。
其人杀死韩王之后又杀死数十甲士,勇不可当。可毕竟国法是胜于勇武的,侠者虽大,可终究之孤身一人,又怎比一国之力?
在其身旁的是一具女尸,相比已经发臭的男尸,其还带着些许香味。
其方才来认亲,道明男尸身份后就悲极而逝。
韩之大夫严仲子询问着围观的路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随即远去。
或许谁人都没注意,两具尸体在不经意之间勾住了手指。
那是尚且没有斩去的羁绊——
二十年余前在雪中立下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