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虹认真地点点头说：“我说的是实话，妈，我妈原来是内燃机厂的职工，还是做财务的，工作也算清闲。
“可是，内燃机厂解体挺多年了，妈妈就下岗了，只能给人家个体企业做兼职，工资不高，心情也不是很好。
“我爸爸的工作单位倒是不错，在地税局工作，可是，他一直在办公室，负责写材料。
“为人有些清高，年轻时候还有些上进心，可是，因为不大懂人情世故，一直不大得志，心情也不大好。
“所以，经常借酒浇愁，每天要喝至少三顿酒，虽然每次喝的不多，却总是把自己弄得迷迷糊糊的。”
马月茹叹了口气，轻轻拉起倪虹的一只手，柔声说：“苦了你了，孩子，多劝劝你爸爸，少喝点酒，身体要紧。
“以后，你们这要是有能力，挣了钱了，要多孝敬你爸爸、妈妈，他们真的更不容易。
“城里不像乡下，我们这里还有点小菜园，东西也便宜，生活成本比较低，什么都好说，你爸爸、妈妈在城里，用点什么都要花钱买，会更辛苦一些。”
一家四口人，越聊越投机，尤其是倪虹和马月茹，像是一对母女，非常谈得来，让凌枫也很开心。
其间，凌枫分别接到了肖筠玥、徐静的电话，告诉他，大家都已经各自回家了，一切顺利，请他不用担心。
四点多，凌枫收到了林放发来的短信，晚餐定在云天大酒店，01号包房，时间是晚六点到六点半。
并且，让凌枫分别通知苏傲君、汪霏霏和李晓典以及他单位的几位同事，按时参加。
凌枫在四点五十，给宁宇打了个电话，对他送的礼物表示了感谢，同时通知他，五点钟准时出发。
打完电话，凌枫妈已经把宁宇送的东西分成了两份，让凌枫装上车。
马月茹和倪虹去分东西的时候，更加确定了，宁宇原本就是分成了两份。
别的东西还看不出来，可是，羊下水和羊排也被分成了两份分装，而且很均匀，很容易看得出用心。
凌枫的父母把他俩送的到了大门口，这也是准儿媳第一次上门的礼遇。
上车以后，倪虹把头靠在凌枫的肩上，喃喃地说：“小枫，我的命真好，妈对我比对你都好，看得出来，她老人家是发自真心地对我。”
凌枫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说：“虹虹，你知道爸爸和我一起送派出所的人回来，在院子里和我说什么吗？”
倪虹楞了一下，坐了起来，转头看着凌枫，有些担忧地问：“爸不喜欢我么？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凌枫伸手握住她的手说：“傻丫头，怎么这么没自信？我们虹虹这么好的儿媳妇，打着灯笼都没地方找去，爸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我爸的原话说：你妈妈很开心，她真正找到了做婆婆的感觉，她曾经想要个女儿，现在如愿了。”
说完，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倪虹是聪明人，当然明白这句话表明的是凌枫父母对她的肯定，同时，也委婉地表达了对前任儿媳的一丝遗憾。
从凌枫转述这句话时候的语调和情绪上，可以明显感到他的抑郁和自责。
半晌之后，倪虹反过来握住了凌枫的手，柔声说：“疯子，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内疚。
“其实，也怪不得黎珺，她那种性格，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而且，从我们祝主任那里听说，她妈妈和两个儿媳的关系也很紧张，对她不会有好的示范作用。”
凌枫点点头，发动了车，稍稍加了点油，说：“是啊，从本质上来说，黎珺不是坏女人，可是，她和我妈总是相敬如宾、客客气气的，看起来就不像是一家人。
“当时，我也觉得没什么，听到了太多婆媳不合的例子，觉得这样也不错。可是，看到你今天和我妈妈在一起那种融洽、和谐，我才真的明白，什么叫温馨。
“我才明白，妈妈虽然嘴上不说，当时内心里有多失望。可是，如果我还和黎珺在一起，她依然不会说什么，也许，她一辈子都不会告诉我，她多么希望有一个像女儿一样的儿媳。”
说到这里，车子上了南北主路，凌枫一眼就看见宁宇那辆捷达车停在派出所的路口。
他轻轻舒了口气说：“不说了，虹虹，我们之间就不说那么多肉麻的感激之词了，我也要努力做一个好女婿。
“刚才听了你和妈妈的对话，我才了解，你家的气氛有些压抑，主要问题还在你爸爸妈妈的的心情方面，把这个任务交给我这个女婿吧，我争取改变这一切。”
倪虹没说什么，只是用力握了一下凌枫的手，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凌枫把车停在宁宇的车旁边，推开车门，跳下车。
宁宇从捷达车副驾驶座上探出头，摆了摆手说：“别下来了，你在前面，我在后边给你压阵。”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向了古榆市。
云天大酒店在古榆大街南段，是古榆市老牌高档酒店，在古榆大酒店开业之前，曾经有十几年的时间，一直是古榆市最高档的酒店。
只不过，这几年，因为古榆大酒店的崛起，云天大酒店显得有些落魄，装修也有些陈旧了。
凌枫和宁宇的两台车停在酒店楼下的时候，凌枫看了一下时间，还差二十分钟才到六点。
他没有急着下车，而是拿起手机给林放打了个电话。
确认该到的人都已经到了，就等他们了，才下车。
凌枫、倪虹、宁宇，加上宁宇的司机，一行四个人，边走边聊，走向楼梯口。
走到手动旋转门前，凌枫抢前一步，推了一下旋转门，然后回头准备请宁宇先行。
刚一回头，眼角的余光看见一行三台车正开进门口的停车场。
凌枫眉毛挑了挑说：“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又遇上了？”
听了凌枫的话，宁宇也转回头看了看，说：“刘志龙的车？对啊，今天我在临江也看见了，好像从镇政府那边开出去的。”
稍微沉吟了一下，又自言自语地说：“林副市长的奥迪，团委涂书记的桑塔纳000？他们都聚到一起了？
“明白了，古榆大酒店的老板被刑警队抓起来了，这里就成了最高档的地方，大家都奔这儿来了。
“刘志龙怎么没带人去春城啊？这家伙喜欢摆谱，有时候就为了吃一顿饭也可能直接开车去春城市的大酒店。”
凌枫笑了笑说：“宁叔不愧是老公安，对刘志龙很熟悉？”
宁宇自嘲地一笑说：“你也说了，我是老公安，五、六年前，我在治安大队当副大队长的时候，就处理过他的事。
“说起来，这小子劣迹斑斑，治安大队和刑警大队都有他的案底，只不过，老刘市长护犊子，很多东西都已经销毁了，不过，他的劣迹太多，消也消不干净。
“老主任明年就退了，如果他再这么混下去，早晚把自己混进局子里去，弄不好都可能直接走铜。”
“走铜？”倪虹轻轻牵了牵凌枫的衣角，低声问：“走铜是什么意思？”
凌枫笑着说：“公安术语，挨枪子儿的意思，就是执行死刑。过去子弹头都是黄色的，像铜的颜色，所以，用走铜代替挨枪子儿。”
宁宇摇了摇头说：“走吧，这几个人凑到一起，估计常宝堃也落不下，听说，他的审查结束了，被弄到国土局当了一个末把副局长？”
凌枫一边和宁宇的司机推动着旋转门，请宁宇和倪虹先走，一边点头说：“听说了，他和耿玉展都没查出啥大问题。
“但是，小问题不少，耿玉展做提前离岗处理，常宝堃去了国土局，据说，常委会上争议很大。
“姜市长和纪检委的彭学义书记，后来站在了反对继续查下去一边，会议才勉强通过了决议。”
宁宇叹了口气说：“还不是刘主任亲自出马，找了姜市长和彭书记，他们都在一起搭过班子，老市长的面子总要给几分。”
凌枫笑了笑，没有说话。
到大堂，凌枫报了房间号，服务员领着他们四个人沿步梯上到二楼，在东侧第一个房间门口停下。
服务员敲门之前，倪虹迟疑了一下，低声说：“疯子，要不我还是先去晓典那里等你吧，她们都不在，我一个人也别扭啊？再说，来了几位领导，聚会的性质变了，我参加好吗？”
凌枫笑了笑，附在她耳边说：“林哥特意叮嘱我一定要把你带过来，如果你不来，我也就不用来了，你说我怎么办？
“再说，不是还有霏霏姐么，你和她应该也算熟悉了。我们虹虹是堂堂的省报记者，什么场面没见过？这几个人算什么？”
这时，服务员敲了几下门之后，已经推了开了包房的门。
凌枫依旧请宁宇先走，这次，宁宇说什么也不肯了。
凌枫只好挽着倪红先一步走了进来，微笑着一边向大家点头打招呼，一边抱拳说：“对不起了，各位领导，兄弟、姐妹，我们来晚一步，等一会儿认罚一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