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凌枫解释得很清楚，马月芳仍然忧心忡忡地看着儿子，叹了口气说：“枫儿，你的事情，妈妈不懂。
“可是，妈还是得告诉你两句，能不得罪人，尽量还是不得罪。咱们家不像人家，没什么后台……”
没等马月芳说完，凌海蕴敲了敲桌子说：“行了，月芳，儿子是你的，也是国家的。
“刚才小虹说，我们做父母的为了培养他们付出了很多辛苦，这是孩子体谅我们。按理说，这话不假。
“可是，我们的付出，和国家培养他们的付出，是没法比的。小枫是国家干部，就要尽职尽责，该得罪的人也避免不了。
“就像常宝堃那样的干部，要是人人都不敢得罪他们，他们就会做更多的坏事，老百姓就更没有好日子过了。”
看到马月芳有些生气地白了凌海蕴一眼，倪虹笑着说：“妈，您放心吧，小枫有分寸的。
“你别看他在您面前像个乖孩子一样，在古榆市现在也是名声在外了。刚才不是说我们要赶回去吗？
“你知道是谁请我们吃饭吗？是古榆市委于书记的秘书，也就是马上要上任的临江经济开发区的管委会主任，林放，林主任，上次你们都见过的。
“林主任和小枫关系好着呢，还有我们市里的那位女副市长，顾副市长，是小枫大学老师的爱人，特别喜欢小枫，小枫叫她师母。
“他还有一些其他这样的朋友，只是他不愿意说，他是男人么不喜欢把什么事都挂在嘴上。
“他这个人脾气倔，爱打抱不平，可是他不缺心眼儿，所以，您真的不用为他担心。
“您想想，要是他真的跟一个二杆子似的愣头青，就知道得罪人，您说，我敢喜欢他吗？”
倪虹的话，终于把马月芳说笑了。
她给倪虹夹了一个饺子，充满喜爱地看着倪红说：“嗯，虹虹的话，妈信。我们虹虹是省报的记者，聪明着呢。
“要是我儿子真的是个二百五，她怎么看得上？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大家都笑了，气氛变得轻松了，凌枫向倪虹头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这就是默契。
忽然，旁边传来了一阵门铃声。
凌枫立刻站起来说：“又是谁来了，你们先吃，我去看看。”
不一会儿，凌枫带着两个年轻人，拿着两箱白酒和几个编织袋子一起进了走廊。
见有外人来了，客厅里的几个人都坐不住了，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倪虹离门近，打开通往走廊的门。
凌枫提着两小袋，大约十公斤左右的面粉，笑着说：“爸、妈这两位是派出所的小张和小杨，宁所长给送来了好多东西。”
一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把两箱白酒放在走廊里，笑着说：“凌老师，马老师，这是我们所里分的东西，所长没往家带，说是给你们和凌主任送过来。
“他说，他家人口少，用不了这么多东西，你们家人多，他想吃什么，以后就到你家来蹭饭，这是所长特意交代的。”
凌海蕴惊讶地看了看儿子。
凌枫向父亲微微点头，转头对两个年轻人说：“替我谢谢你们宁所了，告诉他，在所里等我就行了，我大约还要一个多小时，就五点左右吧，去派出所接他。
“正好，我老妈包的饺子，你们俩坐下来陪我爸喝一杯再走吧，我要开车，不敢喝酒。”
那个刚才说话的年轻人笑着说：“算了吧，谢谢您了凌主任，谁不知道凌老师平时不怎么喝，真要喝起来可是海量，我们所长都不是对手。
“好了，我们回去复命了，您忙着，我把门给您关好就行了。”
凌枫和凌海蕴两父子把派出所的通信员和司机送出了门外，看着他们把宁宇的那辆捷达车开走，才转回院子。
凌海蕴微微皱着眉头，问：“我们和宁所长平时也没什么过节，他怎么会送这么重的礼？
“两袋面，两箱酒，好像还有一整只羊，加在一起还不得一千多啊？”
凌枫苦笑着说：“我也没想到宁宇会送这么多东西，刚才我回来的时候，顺路到派出所，给他扔了两条烟，也就二百块钱。
“然后，我顺便邀请他晚上和我一起去参加林主任的聚会，他大概这是看在林主任的面子。
“你别担心，老爸，这份人情我会想办法补上的，等有机会再说。”
凌海蕴停住脚步，定定地看着儿子，足有三、四秒钟，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看起来，你是真的长大了，我也是真的老了，老子开始沾儿子的光了。
“枫儿，你比老爸有出息，要珍惜，要脚踏实地走好每一步，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其实你老妈刚才说的，也不完全错。
“倪虹这孩子不错，和黎珺相比，更朴实，更贴近那咱们家人，看得出来，你妈妈很开心，她真正找到了做婆婆的感觉，她曾经想要个女儿，现在如愿了。
“老爸知道，你和黎珺的感情也不错，那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可是，我们不是一路人，该放下了，好好对倪虹，不要委屈了人家。”
凌枫认真地点点头说：“老爸，知子莫若父，你还不了解儿子吗？宁可委屈了自己我也不会委屈自己的老婆的，对黎珺是这样，对倪虹更是，这是家传，嘿嘿。”
凌海蕴拍了儿子的后脑勺一下，笑骂道：“贫嘴，臭小子，也不能委屈自己，委屈你，你自己不心疼，我和你妈心疼。”
凌枫鼻子有些发酸，点头说：“嗯，我会照顾好自己。”
凌海蕴迟疑了一下说：“有件事，没来得及和你说，昨天下班之前，校长找过我，想让我当教导处副主任，我没答应。
“年轻的时候，确实动过这个心思，现在老了，没那个心气儿了。你妈再过两年就退休了，到时候，我也不想再教课了，现在的孩子和家长越来越难沟通。
“等你和倪虹结了婚，我们就等着抱孙子了。”
凌枫想了想说：“这样也好，你和我妈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养好身体，想做啥就做点啥。
“路上的时候，虹虹和我商量，明年春天，让你和我妈去春城市的大医院，做一个全面身体检查。”
凌海蕴看了看儿子，微微点头说：“虹虹这孩子有心了，到时候再说吧，我和你妈没啥毛病。”
父子俩回到屋里，看到马月芳和倪虹这对准婆媳俩正笑成一团。
凌枫笑着说：“你们怎么笑成这样？是不是又说我小时候的糗事呢？”
倪红一边笑的直喘气，一边说：“算你聪明，妈说，你从小就爱记仇，因为邻居家老太太说你和小娟偷了她家的海棠果，你就趁人家不注意，把一块大石头，扔进人家的大酱缸了。
“弄得人家一夏天都没有大酱吃。当时老太太还不知道谁干的，一直到几年以后，小娟说漏了嘴，大家才知道，当年的坏事儿是你干的。”
凌枫嘿嘿一笑说：“那时候太小了，觉得被冤枉很憋气，后来长大了才想明白，那事儿做的有点缺德。
“上大学之前，我还特意去他家道过谦，老妈要赔人家钱。那家人也没要，反而当个笑话了。
“说心里话，那时候的邻里关系真的很不错，虽然偶尔也有矛盾，可是，遇到事情，大家都肯帮忙。”
凌枫妈看了看儿子，问：“宁所长都送了什么过来？我看好像不少东西？”
凌枫笑了笑说：“可不是不少么，两袋面，两箱古榆醇酒，四条羊腿，还有羊排，羊下水，都是新鲜的，还有两条十斤左右的胖头鱼，也收拾干净了。”
马月茹笑着说：“这位宁所长很会做人，你看出来没有，东西都是双份儿的，明白啥意思了吗？”
凌枫笑着说：“还是老妈聪明，我还真没注意，你这一提醒我就明白了，这是给您二老一份儿，另一份儿是给我岳父、岳母准备的。”
倪虹红着脸，白了凌枫一眼，却没有反驳他，而是转向马月茹说：“不会吧？送礼送双份不是规矩吗？
“我记得小时候就是那样啊？”
马月茹摇了摇头说：“你说的是过去困难时期，送礼就是两瓶酒、两包点心的，图个吉利。
“可是，你看看，羊肉都是新鲜的，冻起来就不鲜了，还有鱼也是。宁所长知道你是小枫高中同学，一定能猜到你家也是古榆市的人。”
说着，马月茹定定地望着倪虹。
倪虹稍稍楞了一下，笑着说：“对了，爸，妈，光顾着说小枫小时候的事了，我还没介绍一下我家的情况呢。
“爸、妈，我爸爸、妈妈和你们年纪差不多，父亲五十一岁，母亲五十岁。”
马玉茹点点头说：“比我们小一些，我们结婚比较晚，咱家你爸五十四了，我也五十三岁了。”
倪虹微笑着摇摇头说：“看不出来，我爸、妈看起来比您二位还显老一些。”
凌枫妈瞋了倪虹一眼说：“臭孩子，就你会说话，当着你自己爸爸、妈妈你也敢这么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