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枫沉吟了一下，说：“要说心里没有感激，是瞎话，可是我知道如果我特意当面向于书记表达什么，可能会适得其反，于书记不喜欢这一套。
“套用一句冠冕堂皇的话可能更符合我现在的心境，我会用实际行动表现，决不辜负包括您在内的各位领导的栽培之情。
“工作上刚刚有了点起色，还不能说是成绩，就能得到领导的肯定，这是我的幸运，我会更加努力。”
林放哈哈笑着说：“老弟，难怪书记说你是高材生，用词准确，这个栽培之情可比提携之恩听起来让人舒服多了，也不那么肉麻。
“其实，我提醒你两句，也是按照以往的惯性，和打官腔差不多，我知道，你虽然有时候看着像是很冲动。
“可是，在关键问题上，一点都不糊涂，我相信你一定会正确处理好面临的新关系，新问题。
“好了，不多说了，顾副市长对你很关心，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和她聊聊，她的副处也有几年了，如果最近不能走，很可能会更进一步。”
凌枫沉默少许，低声说：“谢谢！”
挂断电话，凌枫沉思少顷。
他感觉到，林放不像是在正话反说。
如果他不想让自己和顾副市长走得太近，以他们俩人的关系，应该是可以明说的。
那么，就意味着林放希望他能和顾副市长把关系搞好，而不单单是为他个人考虑，否则，凌枫也不是傻瓜，难道还不知道和自己的主管副市长搞好关系吗？
有什么必要让林放再提醒自己一句？
林放不像费同，他很少说废话，每句话几乎都是意有所指。
他说顾副市长可能再进一步，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顾副市长已经是副处级了，如果不离开古榆市，再进一步是什么？正处级？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表面上看，副处级到正处级只是一步之遥，可是，实际上，在地方，这所谓的一步，却绝不是单纯的一步。
一个县级市正常情况下和一般的区、县是一样的，只有党委、政府、人大、政协四个一把手是处级，其他副职领导都是副处。
古榆市在撤县变市之前，原本就是农业大县，省里、春城市对古榆市都很重视，所以，古榆市的市委书记有高配为副厅级的时候。
所以，从黎珺的父亲到于盛智在担任古榆市市委书记的时候，都是副厅级，不过这并不是常态，是因为他们个人的级别比较高，而这个市委书记本身的级别仍然是正处级。
所以，这四个部门的副职的级别依然是副处级。
也正因为这样，普通的副市长，要升到正处级，最起码要经过市委常委、副书记这两道差不多是硬性的门槛，才有可能上升到正处级的几个职位。
按照凌枫的理解，林放说顾副市长有可能再进一步，最大的可能就是指她有可能在近期内进入市委常委。
一名普通的副市长，进入常委，可以说是仕途上最重要的一步，很多普通副市长，终其一生，都止步于常委的大门外，不能再进一步。
所以，这一步，对于今年才三十八岁的顾文娟来说，算是很关键的一步。
从进入常委的途径来看，有可能以副市长的身份直接入常，接替王自为担任常务副市长，也可能担任其他职务，比如宣传部长、组织部长、政法委书记等。
一个县级市的市委常委，一般是十一位或者十三位，一般是单数，这样便于表决的时候形成少数服从多数，避免因为双数带来的一半对一半的尴尬。
古榆市的市委常委一共是十一位。
市委常委的作用就是对重大问题进行讨论，形成决议，所以，每一位常委手中的一票都至关重要。
作为市委班子班长的市委书记，能否体现他的掌控能力，就表现在他对常委手中的这一票的掌控。
凌枫在听了林放最后提到的这句话之后，立刻想到了，很可能林放让他和顾副市长保持良好的关系的目的，除了对凌枫个人的发展有益之外，也不排除为于书记争取顾副市长的支持的可能。
想到这一点，凌枫的内心又有些火热。
可是，没等他想多久，门口就传来了高跟鞋的脚步声，听声音，不是一个人，而且走的很急。
门也很快就被推开了，第一个出现的不是戴娜，而是肖筠玥，然后是刘玉婷，最后才是戴娜。
肖筠玥的脸上带着一抹潮红，看起来像是喝了酒，有些微醺的感觉。
进来以后，肖筠玥水汪汪的双眼紧紧盯着凌枫，喘息着，低声问：“小娜说的是真的吗？怎么可能？她是骗我的吧？这么大一个馅饼怎么会砸到我头上？”
看到走在最后的戴娜已经把门关上，凌枫笑着说：“先别急，坐下说。”
刘玉婷性急地嚷道：“不坐了，马上就要下班了，你快告诉我们，这是不是真的，急死人了？”
凌枫微微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肖筠玥在凌枫对面，戴娜的位置上坐下，看了刘玉婷一眼说：“婷婷，你的脾气能不能改一改？就你这样子，有什么正经事儿也不敢告诉你。”
刘玉婷楞了一下，看了看老神在在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凌枫，一吐舌头，说：“我又犯错了，好吧，我改，以后不这么急三火四的了。”
凌枫这才转向肖筠玥，微微点头说：“其实，你知道戴娜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只不过想再证实一下。
“估计小娜已经和你说了消息来源，可以说，这件事本身没问题，不过还没有到最后阶段。
“所以，在没有公布之前，我们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别人问起，也不要多说，除非是家里人。
“你们的工龄应该和我都差不多，不是第一天上班，知道任何事情在最后敲定之前，都可能有变数。
“如果真的提前搞得满城风雨，最后出现了变化，难堪还是次要的，弄不好会影响我们一生的发展。
“尤其像筠玥，你这样还有进步要求的人，这一点至关重要。”
肖筠玥的脸色也变得正常了一些，她压低声音说：“凌枫，我清楚，如果这件事成了，应该是你在局长面前提了我，我心里有数。
“你也看出来了，我虽然是女人，可是也想做点事，我不想让婆家人说我只是一个花瓶。
“不过，我这个人也是有原则的，像有些女人那样，用自己的姿色向领导邀宠谋求升迁的事情，我不会去做，也很厌恶。
“好在，你和我们局长都是正人君子，如果这件事最后成真，我会很乐于接受，也会在你的领导下把工作做好。”
凌枫微微一笑说：“好了，现在还不到表态的时候，而且，在市长办公会上研究的时候，我们俩都是副主任的提名，还不一定谁领导谁呢。”
肖筠玥白了他一眼说：“你当我是傻子吗？就算两个都是副主任，都通过了，最后也有一个主持工作的。
“别说老主任不能上班了，就算他能来，这段时间也得给你让路，因为信息化管理这一块，他根本不懂。”
凌枫看了一下时间，离下班还有五分钟，说：“就像我跟小娜说的那样，再坚持几天，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要接受。
“时间差不多了，准备收拾收拾下班吧，趁着大家还不知道消息，省的被人围着东问西问。
“对了，玉婷，你们科长找你没有？”
刘玉婷点点头，说：“找过了，我从这边回去，他正找我呢，让我明天就过这边上班。
“他也讨厌看见我，巴不得我早点离开呢，这下好了，我们两方便。”
见肖筠玥和刘玉婷都离开了，凌枫拿起手机给吕大河拨了个电话，告诉吕大河，他今晚和顾副市长一起去春城，开顾副市长的车，就不用开他的捷达王了。
果然像凌枫对汪霏霏说的那样，吕大河一个字没提市长办公会的事情，只是嘱咐他带好应该带的手续，到市局以后找什么人之类的几个问题，就挂断了电话。
因为手续就在办公室开，公章就归戴娜保管，所以，凌枫让戴娜给他开了介绍信之后，告诉戴娜，他要在这里等一下汪霏霏，让戴娜先走了。
汪霏霏没让他等时间太久，下班时间刚过不到五分钟，凌枫就接到了汪霏霏的电话，让他下楼。
凌枫拿上自己的夹包，到了楼下，看见顾副市长那辆崭新的桑塔纳000就停在门口。
汪霏霏已经把驾驶员的位置让了出来，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顾副市长没在车上。
这很正常，没有让副市长在车上等他下楼的道理，汪霏霏也当了多年秘书了，这点礼节还是懂的。
坐进驾驶室，汪霏霏笑着说：“很沉稳么，没看出有什么变化。”
凌枫苦笑着说：“霏霏姐，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变化？像小孩子一样一蹦一跳地下楼？就算小学生刚当上班长也不会这么轻浮吧？”
汪霏霏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看了一下时间，说：“顾市长去市委那边了，估计还要稍等一会儿。
“她告诉我，下楼的时候会给我打电话，后院这边还算清净，我们就在这里等她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