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筠玥撇了撇嘴说：“你也不用谦虚，谦虚过度就是虚伪。谁不知道，这次春城市局能把信息化管理这一块的试点定在我们局，全都是你的功劳？
“试点啊！这么好的事儿，没让市区那几个局拿去，而是放在了我们古榆市，这是档案系统从来没有过的。
“如果上边不让你做这个办公室副主任，那可真是瞎眼了。大家都说，这么多年了，我们古榆市档案局就没有过什么拿的出手的成绩。
“我看了你的初步方案，虽然比较简略，可是想的却很全面，就连后期推广和指导其他委、办、局的信息化管理都提到了。
“整个工作如果在年底之前铺开，今年的先进集体就是我们古榆市的，到时候吕局长去春城开会，脸上也有光彩。
“就这样，局里还有人不识时务想和你争？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大家都说了，档案局这里的水太浅了，养不住你这位名牌大学的高材生。
“就是给你个副局长，恐怕你都不会在这里常干，趁着这个机会，我们还不跟你套套近乎，等你将来当了大官，恐怕早就把我们都忘到脑后了。”
凌枫咧了咧嘴说：“筠玥，你这张嘴可太厉害了，我这还没怎么样呢，你把我以后几十年的发展都帮我想好了。
“还把我编排成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们三个小姑奶奶听好了，在这里关上门，怎么说都行，大家就当开玩笑了。
“出去以后，可不能乱说，这种人事方面的事情是最复杂的，什么变故都可能有，不信，你们可以问一下科里的老同志，保证他们认为我说的不是瞎话。
“别说我这种小人物，有很多大领导，有些都经过组织部考核，常委会通过的人事任命，就差宣布那最后一步，就出问题了。
“这种事情，哪个地方都有过，所以，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的，没有任何一个职位是专门给某个人准备的。”
肖筠玥笑吟吟地看了凌枫一眼，说：“你还真是够谨慎的，好吧，人家都说官场上，越是张扬的人，越不会有大出息。
“看你少年老成的样子，应该能走得更远，看得出来，你不像有些人那样，一当官就变脸，所以，真心希望你能走的远一点，也许我们还真能沾上点光呢。”
说完，她转头对正在和戴娜争论什么的刘玉婷说：“走吧，玉婷，我们别在这里待太久了，看人家以为我们跟新领导套近乎。或者密谋什么，对凌枫没啥好处。
“等通知下来，在这间办公室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也该回去看看了，估计你们科长也得象征性地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肖筠玥和刘玉婷走了，戴娜回到自己办公桌，趴在桌子上，把脑袋尽可能地向凌枫这边靠近，低声说：“枫哥，你真的像筠玥说的那样，会很快就调走吗？”
凌枫瞪了她一眼说：“你不是挺聪明的嘛？连这种扑风捉影都谈不上，毫无根据的话你也信？
“对了，局座让我明天去春城市局，把他们给的三台电脑弄回来，我可能今晚就走，你上次不是说，再有机会去春城，带你一起去吗？”
戴娜嘟着嘴说：“什么时候去不好？偏赶上明天，明天是九号，发工资的日子，我能离得开吗？”
凌枫苦笑着说：“这是吕局安排的，我也没办法，不过，等下次吧，等我们办公室真的人多了，就好办了。
“现在这种时候，办公室就我们俩人，我们俩都不在了，还真不行。”
闲聊了两句，凌枫开始静下心来，细化档案管理信息化的下一步工作方案，戴娜也进入工作状态。
大约两点半左右，凌枫先后接到了汪霏霏和猴子给他发的短信。
汪霏霏的短信是第一个来的，通报他，常委会已经通过了，由公安机关介入调查他遭到诬告陷害的案子。
另外，汪霏霏还告诉他，市长办公会也会马上接着召开。
凌枫知道，接下来的市长办公会才是决定他是否能坐上档案局办公室副主任这把椅子的关键。
因为，像副股级这样的小干部，组织部只要备案即可，不会过分干涉。
可是，档案局毕竟是市政府下面的一个职能部门，市长、副市长如果想过问一下，是没问题的。
凌枫现在的心情有些矛盾。
如果说，在他和黎珺离婚之前，黎珺给他开出了一个月内解决副股级的最后通牒的时候，他做梦也不会认为这是有可能实现的。
他认为那就是黎珺在刁难他。
可是，现在，就算凌枫本人再谨慎，他也觉得，这个副主任恐怕真的离他不远了。
然而，他此刻却有些患得患失了。
就因为今天市委书记的召见，让他内心里一下子升腾起另外一个野望——接替林放，担任市委书记的秘书。
其实，从那次和徐静在政府食堂遇见林放，林放当时的表现，就让凌枫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内心也有所触动，可是，他一直没敢往这方面想。
及至后来，林放和他之间的互动越来越多，他才感觉到，林放是在有意接近他，同时，费同话里话外虽然语焉不详，却也让凌枫感到这里面确实像是有些他没想到的东西。
及至那次在晓典的典藏咖啡馆，费同当着林放的面，亲口告诉他，林放是临江开发区管委会主任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这时候，凌枫头脑中的思路才逐渐清晰起来了。
既然林放要下派，于书记秘书的位置就可能空出来了。
这是一个全市青年干部都在瞩目的位置。
可是，凌枫却很清楚，虽然林放离开了，却不等于这个位置就真的空出来了，所以，他的判断是“可能”空出来了。
因为大家几乎都一致认定，于书记的五年任期期满之日，就是他离开古榆市之时，上差下差，也不会超过半年。
所以，他留在古榆市的时间差不多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在这种情况下，于书记会不会再费心挑选一个秘书，就很难说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作为副厅级的市委书记，于盛智是完全有资格配一名专职的机要秘书的。
可是，由于某种原因，有些领导在一定时期内也可以不配专职秘书，而由办公室临时选择一个文字秘书，配合领导工作。
落实到于书记个人，他既可以从办公室选一个，也可以在一定时期内，让市委办主任兼他的秘书。
因为市委办主任实际上就是市委书记最大的秘书。
所以，这个空缺只是一种可能，而不是必然，也因此，凌枫当时内心有些向往，却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因为他毕竟做过阚怀仁的秘书，算是一种忌讳，很少有领导用别人用过的秘书做自己的秘书的。
然而，今天中午，于书记的召见，把他内心的那一点点火星，一下子点燃了。
市委书记耳提面命地教导他，为什么？他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想用他做秘书。
因为领导和秘书之间，本来既是上下级，又是半师半友的关系，领导有兴致，提前给预备做秘书的候选人上一课，既可以作为岗前培训，也可以密切领导和秘书之间的关系。
从这个角度倒推回去：既然书记提前给他上了一课，他就有很大可能会成为那个秘书的候选人。
如果能当上市委书记的秘书，他的级别自然会有人帮他考虑。
虽然他不可能像林放一样，弄个正科级的市委办副主任，可是，副股级，正股级还是没问题的。
虽然领导秘书的级别没有硬性规定，可是，一般情况下，一位副厅级市委书记的秘书，怎么也得正股级或者副科级，这也算是一种潜规则。
即便他仅仅做几个月，以他现在的见识和能力，他也不会还像给阚怀仁当秘书的时候那样，一无所获。
而且于盛智这个人和阚怀仁也是两种性格。
虽然两个人都很正统，可是，于盛智还是很有人情味的一个人，就看林放的安排，还有今天中午的那一课，就可见一斑。
诱惑还不仅仅在于级别，给一位年轻有为的高级领导做一任秘书，能想到的好处太多了，不管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都不是一般同一级别的干部所能比的。
所以，如果能成为于书记的秘书，绝对是凌枫此刻最佳选择，没有之一。
恰恰在这个时候，已经传了十多天，近半个月，关于他就任档案局办公室副主任的任命，也终于要尘埃落地了。
他可以选择吗？
答案是不可以。
别说那样他会对不起吕大河对他的一番栽培，也别说，做市委书记的秘书还八字没一撇。
就凭今天中午于书记对他的那番教诲，就可以看得出来，于书记对干部的道德品质的要求有多高。
尤其是自己身边人，他更会严格要求。
所以，就算于书记已经确定，让凌枫做他的机要秘书，如果凌枫为了等那个秘书的位置，而放弃了档案局的办公室副主任，于书记知道以后，也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他。
这一点不用怀疑，不会有第二种可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