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同叹了口气说：“能满意吗？于书记是从省里大机关下来的，据说以前还在招商局干过，去过很多南方的地方。
“我们东北的观念本来就落后，古榆市天高皇帝远，一茬一茬的干部大多都是土生土长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关起门来当老大，都习惯了。
“于书记要是能满意古榆市的工作作风才怪呢！”
凌枫诧异地看着费同，半开玩笑地说：“费哥，没想到你会有这种观念？你和王市长可都是本土干部啊？你对本土干部的看法可不大好啊，这可是立场问题。”
费同撇了撇嘴说：“本土干部咋了？本土干部也能看见问题所在。虽然能看明白，可是，这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改变的，就算把古榆市的一二把手都换成外来的，就能解决问题？
“我觉得，要解决问题，还是要靠我们自己，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教育问题，把我们的子弟送上大学，出去见见世面，然后，再想办法把他们吸引回来。
“这样多少能改变一些观念性的问题。”
凌枫摇了摇头说：“发现问题容易，解决起来，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这几年整个东北已经出现人才外流的趋势，越往后会越严重。”
费同点点头说：“是啊，经济落后，留下来的，像你这样的有能力的大学生，也都千方百计想办法进入机关，当公务员。
“这些人能力越强，越会强化机关的职能，而经济领域越会被弱化。就拿晓典的那个小馆子来说吧。
“本来经营的不错，可是，越是经营好的买卖，盯着的人就越多，大家都想过去捞一把，如果没有几个朋友帮着，早就被挤兑黄了。”
凌枫默默地看着费同。
他没想到，这个骄狂的张口就能骂人的费同，竟然有这么多想法，而且和自己的一些观点是吻合的。
不能不说，每个人都有多面性，不深入了解，是很难真正认识一个人的。
凌枫方便完了，去洗了洗手。
费同动作比他还快，凌枫还没洗完手，费同就已经出来了，站在他旁边，一边洗手一边说：“晓典是个好姑娘，外面对她的一些传言，都是胡说八道。
“前一阵子，她和我走的很近，目的无非是想让我多帮帮她，我也不隐瞒观点，对她也有好感。可是，我和她之间真的没什么。
“所以，老弟，我看她看你的眼神不大一样，别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错过了一个好姑娘。”
凌枫洗完了手，甩了甩手上的水，看着费同，说：“费哥，晓典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会分析、会判断，我们能走向什么样的关系，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楚的。
“不过，你能说出刚才这番话，我对你的人品有了一个新的判断。”
“哦？是吗？”费同笑了笑说，“是好的判断还是坏的判断？”
凌枫也笑了笑说：“谢谢你，费哥，也替晓典谢谢你，因为她是我从小的同学，最起码，我把她当妹妹看。所以，为了你刚才对她的评价，我谢谢你。
“费哥，你好像特意来和我说这番话的吧？”
费同笑着摇了摇头说：“我是特意出来找你的，但是，不是为了说这番话，这是临时想到的。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觉得这次你提拔的事，成功率有多少？”
凌枫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吕局刚开始让我做这个临时负责人的时候，我确实觉得还是有点希望的，尽管希望很渺茫。
“可是，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我觉得，那一丝渺茫的希望也没有了，因为我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很多本土干部会认为我是一个政治上不成熟的人，喜欢挑事儿。
“如果背上这么一个印象，不但这次没有可能，以后我会更加艰难。”
费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问：“你原来没想到过这一点么？记得我提醒过你啊？”
凌枫摇摇头说：“我也想过了，即使你不提醒我，我也想到了这个后果，我也犹豫过。不瞒你说，为此，我还隐晦地请教了一位长辈。
“长辈给我的意见也是模棱两可的，不过，我还是做了。我觉得，人生在世，有些事可以过去就算了。
“就比如那天你骂了我，我当时很生气，恨不得揍你一顿，可是，过后也就不怎么在意了。因为你也是临时起意，没有处心积虑，而且这里面还有误会的成分，所以这些东西不必太计较。
“徐静和你的情况差不多，所以，我今天来吃她这顿饭，也许和你一样，以后还可以多个朋友。
“但是，有些人不一样，他们就是想害我，无缘无故的伤害我，只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竟然置无辜的人尊严于不顾，肆意践踏。
“对这种人，只要我有能力，绝不放过。郑长峰死了，我觉得他是罪有应得。虽然从法律的角度，他可能罪不至死，可是，从道德的层面，我已经判处了他死刑。
“文在军更可恶，如果他能逃脱一死，既是法律的失败，也是人类文明的倒退。当然，这些都只代表我个人观点。
“既然是我的观点，我自己当然要坚持，所以，就算知道我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我能为除掉这些渣滓尽一点绵薄之力，我觉得也是值得的。”
费同苦笑着摇了摇头说：“疯子，虽然你有了一些改变，变得柔和了，也能接受一些世俗的东西，可是，你的骨子里还是那个清高的凌枫。
“不过，我也看出来，你终于把我当朋友了，不然，你不会在我面前发这么一番感慨。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觉得你正在走向成熟，还有待磨炼。
“慢慢地把你的这些棱角磨得差不多了，做到像我们老祖宗推崇的那样‘外圆内方’，就可以达到更高的境界了。”
他稍稍沉吟了一下，说：“疯子，你刚才的分析都对，这次事件从表面上看，对你会很不利，我就亲耳听到过，有个别领导对你的看法很不好。
“然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这次最大的收获，是成功地引起了很多领导的注意，包括于书记。
“上午因为有个文件，我到市委那边去了一趟，见到了于书记的秘书秦放，我和他私交还不错，他偷偷告诉我，于书记在一张纸上写了你的名字……”
凌枫楞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说：“费哥，这就是你说的焉知非福的‘福’？我给市领导带来这么大的一个麻烦，虽然表面上合理合法，可是，对领导来说，总不是好事吧？
“市委书记写我的名字或者可能是随手一写，但愿是这样。或者是想记住这个名字，以后慢慢收拾，无论如何，我可没有你那么乐观。”
费同看着凌枫，苦笑着摇头说：“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你忘了我一开始和你说的那些话吗？你把这两方面联系起来想一想？”
凌枫笑了笑，拍了拍费同的肩膀说：“费哥，你这么煞费苦心地解劝我，这个情我领了。看来，你这个朋友交对了。
“你放心吧，费哥，这次我一定能挺住，不会像上次那样怨天尤人，整天浑浑噩噩了。我打算周五去春城，先去报考研究生，然后全力备考。
“实在不行，明年我再参加司法考试，活人不能让尿憋死，你说对不？”
费同点了点头说：“为自己多准备几条后路是对的。吃一堑长一智么，免得像上一次那样真出了问题，事到临头措手不及。
“我承认，我刚才说的那些，有劝你的成分，不过，有些事情没有最确切的消息，我现在还不能说，等等看吧。
“可是，反应灵敏的不止是我一个人，疯子，你没看出来，咱们那位比你还清高的汪大秘书对你的态度也不大一样么？”
凌枫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下，说：“她确实有些反常，不过，我猜测她和这件事无关，她刚才提到了我在大学时期的一些事情。
“我想，可能是因为另外的原因，让她对我态度热情了一些。”
两人回到包房，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家纷纷拿上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徐静对戴娜说：“小戴，你先一个人回去吧，我和凌枫有几句话要说。”
小戴笑着点了点头，跟在汪霏霏后面往出走。。
汪霏霏走到门口，忽然回过头来，看着凌枫，微笑着把右手中间三个手指弯曲，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比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然后转身离开了。
徐静看着汪霏霏的背影，微微一笑说：“看得出来，霏霏对你的印象不错，看样子顾市长这一关应该不成问题了。
“小凌，大姐把你单独留下有两层意思，一个是想当面向你道个歉，过去大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
“另外一件事，我想告诉你，你这次提拔的事，不可掉以轻心，据我所知，惦记你们局里这个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各局委办公开报上来的就有三个了，还不包括你，还有你们局里的另外一个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