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峰此刻较平日黑了不少,下巴粘的胡须很是旺盛,与鬓角相联,典型的络腮胡,
双眉也曾原来的利剑,修饰成更趋柔和,头上戴了一个员外帽,再配上一身松垮的员外服,活脱脱的一个行路商贾。
不仅是他,薛礼几人也脱去了军装,变成了游侠的打扮,
只是因为头发短,恐路上暴露,所以每人都用绸布将头裹了起来,像是阿三一样,易峰看得甚是可乐。
白日几人赶得并不急,路上偶见行人,也只以为是脚商,并未当回事。
“大队长,快到了富县,我们进不进去看看?”
薛礼上次与易峰同来过,对富县的印象深刻。
听说随着易峰的出手,富县已经大变样,他很想看看变成了什么样子!
“啪!”
薛礼的头上挨了一巴掌,虽然头上裹着绸布,但依然很疼。
“咱现在是逃犯,不是在游玩,真以为自己想去哪就去哪?”
薛礼脸色涨红,自从易峰改成马车后,就天天躺在里面睡大觉,他娘的哪有半分身为逃犯的自觉,现在居然还好意思说老子。
“大队长,就我们几人去突厥吗?说句您不爱听的,估摸着还没到定襄,我们就会被人干掉。”
薛礼并不知道全盘计划,赶了两日路,终于忍不住好奇问了起来。
易峰没有答复,只是面上淡着一切皆在掌握之内的笑容。
薛礼见此很不屑,不就比自己聪明那么一点点嘛,有什么好嚣张的,单打独斗,呼吸之间让你跪地叫爷爷。
心中随想着,但面上依然配合易峰笑着,半点不敢显露出不满来。
…………
下北大营,是长安驻军的四个大营中的一个,较渭水营地大了不止一倍。
极北的一个角落,因为营房破旧,算作危房,所以早就被弃用。
昨日突然被关进了几千人,随着消息传播,众人才知是狼牙大队被圈禁于此。
营房外布置了重兵把守,不仅不准任何人出去,更不允任何人进来。
但营房内却监管得并不严厉,偶尔的人员走动、吵闹,只要动静不算大,看守之人也不管。
夜间丑时,一间倒了半面墙的房内。
透过外间微弱的火光,长孙冲看着眼前的众人。
分队长级别以上,此刻皆坐下他的下首。
“各位兄弟,今日我说你们听,不管听到什么都不得惊呼出声。”
众人心中一懔,知道政委是有重要的事要通报,当下摒气凝神。
“大队长并非叛逃……”
长孙冲作为知情者,此刻不再隐瞒,将部分计划说了出来。
众人心中大喜,这两日他们如同没了娘的孩子般,心中毫无着落。
一会担心大队长的安危,一会又为自己的前途不明而揪心,可谓是食不下咽,睡不安寝。
当然还是有部分人知道内情,于广就是其中之一。
最没心没肺的当属那帮勋贵之子,他们不担心自身安危,如李怀仁等稍有点脑子之人,隐稳也能猜到点什么。
“大队长已先我们一步到达突厥,自今日起我等化整为零,目标朔方,每队不超过二十人。”
“此地离朔方近两千里,大队长要求我二十五日内到达,现已过去两日,接下来分三天撤离此地。”
“大队长说了,这次算作长途演练。”
长孙冲说完,见众人明白,一摆手散会让他们准备。
当晚,就有近千人,分不同时间,从北间的一个缺口摸出了营。
老程这两日也到了大营,此刻还未入眠,坐在自己的中军大帐中。
他正在宴客,大帐周边,由自己的亲卫护卫值勤,任何人不得靠近。
“易峰那小子此事做的还真是机密,连老夫也瞒在鼓内。”
老程说完,端碗灌了口酒,举袖擦了擦沾酒的胡须,面上还有点郁结。
“知节勿恼,并非是你一人,我也是四日前陛下才告知。”
李孝恭举碗遥敬了一下,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那小子也是无奈,他此去深入虎穴,丝毫马虎不得。”
老程并非是真的生气,听老李解释后,也放开此事。
“王爷,易府那边还得慎重,现在想要他一府老小性命者可不少。”
李孝恭点点头。
“填补狼牙撤离后的人员是否准备妥当?”
“这次北大营老夫裁撤了部分老兵,让他们迟段时间离营即可。”
老程外表粗犷,实则心思缜密,在知道此事后,心中已有了计较。
“这三千人可是全没了甲胄和武器。”
“早在一旬前,已夹在京城送往朔方的军资中,嗣昌已接到通知。”
两人就这样对饮,一直到了天明。
这算是易峰自重生以来,第一次离开长安。
他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初期贞观。
原本他对富县的贫穷,就觉得算是人间炼狱了,没成想,越往北不仅人越稀少,且到处是断垣断壁。
在风和日丽的春日,他居然有了一丝荒凉的感觉。
盛世的灯光,如今照到的仅有长安一隅啊!
心情莫名的变得烦燥,就算曾经自己去过的贫困村,也比这至少好了数倍有余。
薛礼等人见到大队长的脸色,一路上话也少了很多,安静的埋头赶路。
行至鄜州近半时,易峰的心情就变得好了很多。
因为他居然在路上碰到了,与他相近打扮的大队中人。
几人也发现了他,只是遥遥致礼,并没有靠近的意思。
朔方城始建于什么时候易峰不知,但他知是在汉武帝时期修缮,卫青击匈奴而建城。
历经许多年的游牧民族入侵,现今的朔方城墙已是残破不堪。
易峰不能进城,此刻就站在远处眺望着城墙。
“卑职百骑司吴良,拜见校尉。”
一个穿着贫民服饰的壮汉,走到易峰身前。
嘴上说着拜见,但并不弯腰行礼,面上带着笑,像是与老友重逢叙旧一般。
“我需要面见柴帅一面,你们安排,还需要一个熟悉突厥语和地形之人。”
来人也不回复,笑了笑就走了。
“大队长,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过活的百骑司中人。”
自从来人站在他面前时,薛礼就一直打量着,从长相到穿着,尤其是一双手更是薛礼观察的重点。
易峰了解他所想,百骑司作为陛下的眼线,大唐几乎无人不知,但真正见过的几乎没有,久而久之,就变得异常神秘。
“搞的像你见过死的似的,觉得他怎么样?”
“平常,我看来就连武功也是平常。”
“哈哈,小子,我告诉你,真正擅于伪装之人,第一眼就不会给人留下印象,他们就是那种异常普通之人。”
薛礼若有所思。
他让薛礼到城门附近留个记号,几人再次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