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薛礼的离开。
他坐起身,让苏定方集合。
薛礼走了,此刻站在他边上的是他二哥易岳。
“二哥,后悔了吗?”
“滚!要不是你,我一辈子也不会活得如此精彩,咱是亲亲的兄弟,这话以后休得再说。”
待部队集合完毕。
看着站在面前的每一张熟悉的面庞。
“目标铁山城,跑步前进。”
他不想进城,但现在必须进城。
跑起来就算不得冷了,二十里地的距离,狼牙只需不到半个时辰。
“定方,让兄弟们换上干衣,带足补给,不要找马。”
铁山城因被他们上次攻击一次,现在并没有人值守,他们轻易就进了城。
动作很快,差不多半个时辰,他们悄悄的从东门溜出,而现在南门的追兵已到。
易峰让众人往碛口方向逃。
天空再次飘起了雪花。
碛口离铁山在两百里左右,众人行至50里时,易峰要求改道,往正北而行。
北方的天黑得晚,又行了二十里,大概戌时(21点左右),天才昏暗下来,恰前方出现了一个山坡。
“所有人到坡上休息,定方安排人员值守,两里。”
因为没有马匹,值守的太远根本没有意义。
他招手让苏定方和于广两人到身边。
他抓了一根枯萎的灌木枝,在地上画着。
“让兄弟们休息两个时辰,我们折道往南。”
“你想摸回定襄?”
易峰没有回复苏定方,抬头望天道:
“一直往北,我们就真的全军覆灭了。”
苏定方一拳轰在雪地里:
“真他娘的憋屈。”
再也无言,许是累了,几人背靠着背,将脚放在对面之人的怀里,这是易峰的要求,
否则两个时辰不动,脚会冻坏的。
如此昼伏夜出,他们再次往阴山进发,接下来的四日倒没遇到阻碍。
………………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狼牙被伏击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定襄城中。
柴绍听到消息,一脸的不可置信,待人再次汇报时,他才反应过来。
一下子站起,连案几被带倒也恍若不知,快走两步,一把将传令兵抓起:
“战况如何?”
“回大帅,兄弟们正在白道巡视,是牧人发现告诉我等,我们赶至时,只有遍地的尸体。”
“我问战况如何?”
柴绍手上的力气更大了,传令兵的双脚已离了地面。
“狼牙大队是短发很好认,卑下数了数,足有一千余具尸体,敌方的我没有数。”
柴绍面色呆滞,手上劲力消失,传令兵滑倒在地。
突然想到什么,他再次抓起传令兵:
“有没有易峰的尸体?”
他的声音中带着颤抖。
易峰若有事,李二定会震怒,那他们刚刚的大功就不算什么了,
况且,他虽与易峰只有一面之缘,但这次的共征突厥,让他心里真正认可、喜欢上了这小子。
“卑下不曾见到。”
柴绍暗松了口气。
三两步走到地图前,待传令兵将位置标明,他暴怒出声:
“李世绩你这一病,还真病的是时候。”
原来一日前,李世绩有军报传来,说是突染恶疾,为防于人可趁之机,军队原地扎营,暂缓行动。
“给我传信卫国公,告诉他实情即可。”
传令兵出去。
传令兵快马至定襄城门,下马将自己的令符交给守门的兵士。
“你这怎么刚回来,又要出去。”
守门的兵士恰与传令兵是同乡,见他如此匆忙,随口问了句。
“唉,出大事了,狼牙大队在阴山遇袭,死了一千多人,连他们那个被传成神仙的大队长现在也生死未卜。”
“何人如此?”
传令兵见旁边有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多了嘴,打了个哈哈,接过令符翻身上马:
“回长安请你吃酒。”
拍马走了。
事有凑巧,恰今日押送颉利回定襄的一中队其中一个小兵,今日无事来找同乡,在边上将此事听得一清二楚。
当即跌跌撞撞的跑了。
定襄城中的一处大院落,一中队自从回定襄,就驻扎在此。
就算没有战事,但狼牙的训练不会停下,薛仁正带着众人在院中训练。
大门突然被撞开,外间一人直接跌了进来。
“冯二,你狗日的训练又偷懒。”
薛仁走上前,在冯二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啊…队长…啊啊”
冯二突然哭了,哭的嘶心裂肺。
薛仁吓一跳,这一脚可没这么大的力,
见到此情形,其他人也停了训练,纷纷围了上来。
薛仁见冯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
“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冯二是一中队的开心果,且他最是瘦弱,所以平日里,兄弟们对他多少有些照顾。
冯二见此问,哭得更是伤心:
“啊…队长,大队长他们,啊…”
听到大队长,薛仁心中一惊,双手一把将冯二的脖领子抓紧:
“你他娘的,说啊,哭个熊。”
“大队长他们中埋伏了,死了一千多人,大队长也生死未卜……”
冯二一口气说完。
现场很安静,除了冯二的抽泣声,似乎没了其他的声音。
薛仁的脸上从愕然,到震惊,再到因愤怒而扭屈。
“你他娘的说什么,大队长怎么可能中埋伏?”
双手握拳,身体微微的颤抖。
“真的,传令兵说的,队长,是真的…”
冯二再次哭了起来。
薛仁抬起一拳,向前对着空气猛挥了一下。
“队长,我们要报仇。”
薛仁机械般的扭头,看着周边上百个兄弟,个个面色胀红,面露悲伤。
“队长,给兄弟们报仇。”
“……”
只有短短的时间,薛仁的眼中已因悲伤、愤怒而冲血,根根血丝尽显。
“换装,跟我走。”
薛仁一句话,周边再也没有一人,众人回到营房,也就几个呼吸之间,就在院中集合。
“队长,政委现在也在城中。”
一个分队长上前小声提醒了一句。
“你去通知一下,他们去不去无所谓。”
分队长发足就往外跑,边跑还边喊:
“你们先走,我们北门集合。”
…………
临近中午。
十几日的将养,长孙冲有再往小白脸变化的趋势。
“政委,你说这次陛下会怎么赏赐?”
段灌舔着脸,像个小跟屁虫般跟在他身后。
李怀仁和程处默抬头鄙视的看了段灌一眼,又再次俯案大吃起来。
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众人抬头。
长孙冲见是大队的人,正待打趣两句,对方却当先开了口。
“政委,大队遇袭,大队长生死不知。”
长孙冲原本带笑的脸上,瞬间僵硬。
身后传来案几倒地,杯盘摔碎的声音。
李怀仁与程处默两人几乎同时,一左一右的拉着分队长。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大队人马中了埋伏,死了千余人,大队长现在不知在哪里?”
长孙冲此刻总算反应过来。
“何处,何人所为?”
“不知道,我们队长带着人已向北门进发。”
长孙冲手上有道口子,原已好得差不多,现在因握得太用力,伤口崩开,鲜血滴到了地上。
李怀仁等人则个个瞪着大眼看着他,胸口剧烈起伏,等着他的指令。
长孙冲冲至院落的马厩,翻身上马。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