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得叫你攻玉了呢,攻玉,我先下去了哦!”徐闻达朝陆逸挤了挤眼睛,颇有揶揄的意思。
陆逸踹了他一脚,骂道。“快滚球吧!”
陆逸叔侄多年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其余人等也很知趣的不打扰,轻轻退下,整个偏厅里只剩下陆逸与陆寿邦。
“这两年,小侄也懂事许多,邦叔是真心对我好的,只是难处多,我从陆家出来,现在日子过的比以前强多了,邦叔不必自责。”毕竟是初次见面,陆逸也不敢交底太多。
陆寿邦顿时满脸愧疚,神色动容的抓着陆逸的手,口里喊着侄子幼时的名字。“逸子,听你这样讲,邦叔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滋味,更觉得愧对寿番哥的临终叮嘱。陆家家大业大,可邦叔沾不上一点还要被派到外乡去,连你都护不住,前几日家主捎信叫我回家,才知道这段时间的情况,原来家主已经派元敬请你回去,逸子你为什么没答应?要知道,虽然你名声在外,已经可以自立门户了,但没有家族的庇护,想要兴盛起来总是比较困难的。”
他实心实意为陆逸着想,所以急着问个清楚,这年头的产业无非就是田产地产、商铺茶肆等等,没有家族的保护,很可能就被别的大家族吞食。
“邦叔倒是不用担心小侄,在这个县城里,还是没多少人招惹我的。”陆逸感受到浓浓的亲情,心有些触动。
陆寿邦怔了怔,拍了下脑门笑道。“一下子忘了,刚才那么大一群官员乡绅来赴宴,肯定是站稳脚跟了,不然家主也不会派我送礼过来,嘿嘿,这贺礼也得一百余两呢,肯定是认可你自立家门,再说逸子可为咱楚朝立过功劳,听说圣旨都要下来了,到时候头戴护国功臣这顶帽子,自然没人敢来算计!”
“这倒是有些作用,邦叔来的正是时候,小侄马上就要去宁安了,这边的一些产业正愁没人打理呢,邦叔干脆就别回陆家了,也算帮小侄一把!”
“邦叔倒是乐意,不知逸子现在都有什么产业了?”陆寿邦奇道,逸子离开陆家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刚买下这座大宅,置田买地又不是一个小数目,哪里有这么多钱?莫不是逸子的姨夫胡县丞给的,只有这样才说的过去。
陆逸刻意压低声音道。“这段时间,有一批新鲜蔬菜进入了市场,邦叔应该知道吧。呵呵,那都是我弄出来的,暴利!”
陆寿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是你弄出的?快好好说说!”
陆逸却停住了,起身道。“邦叔来的匆忙,想必也没吃饭,我这就叫人准备酒菜,咱们好好商谈一下!刚才只顾说话,都没吃什么,现在倒是饿了!”
酒菜都是现成的,宋锦一听陆逸饿了便立刻下厨,一双妙手很快就亨调出几样不错的新鲜蔬菜,荤菜精致清淡,少油不腻,一壶小酒正在炉上烫着,陆逸将陆守、齐芸秀等人都叫到了一起,介绍一下,便开始共同商讨计划。
听到余家管家出一两银子一斤购买新鲜蔬菜之时,陆寿邦不禁感叹起来。“余家还真是有钱,如此贵的价格,要不是攻玉,邦叔还真吃不上!”突然改口叫陆逸的字,陆寿邦有些不习惯。
虽然堂叔刻意轻描淡写,但是陆逸还是能从话中品出另一番意思的,邦叔在陆家过的果然不如意,估计一年的薪水也就几十两银子,勉强养活一大家子罢了,这也让他心中暗下决心,执意留住这位既陌生又熟悉的堂叔。“邦叔多年尽心尽力,陆家却待你如此刻薄,小侄是真心希望邦叔能够留在这里!”
“妾身是个妇道人家,恒远年幼,若是堂叔能够留下来帮忙扶持,处理事情也能方便的多。”齐芸秀起身微微一福,她坐在一旁,没有入席。
“胡夫人言重了,攻玉是在下侄子,帮忙是应该的!”
陆寿邦连忙起身还礼,他颇为感动,家主已经向陆逸妥协,自然会愿意做顺水人情让自己脱离出来,侄子其实是帮自己,可在场还有素未谋面的陆恒远,便有些不好开口。
陆逸看出陆寿邦的踌躇,连忙道。“邦叔,我刚才可能没说清楚,恒远原是孤儿,侄儿已与他结为兄弟,也是陆家的一份子!”
话音刚落,陆守俯身给陆寿邦行了个大礼。“见过堂叔!”
“啊,恒远请起……”对于突然多出的一个侄子,陆寿邦是有些愕然,不过这是陆逸的决断,他私下问是可以,却不能干涉。
陆逸是要离开大青县的,但是既然已经自立门户,有一大家子人,坐吃山空不是长久之计,置办产业刻不容缓,陆逸手中银子足够,现在也解决了谁来打理这个问题,以后大青县的大小事情,都由齐芸秀、陆守、陆寿邦三人商议决定。当然,以齐芸秀、陆寿邦为主,陆守还是以学业为主。
借着机会,陆逸当然不会忘记这个二弟的事情。“秀姨,外甥有一件事情要说下,上次去大龙寺上香,恒远与杨桃情投意合,希望秀姨成全!”
此言一出,将陆守这个俊秀少年给羞得满脸通红,连头都不敢抬。
“这是好事啊,我待会问下杨桃,她要是没意见,我就把她打发出来了。”齐芸秀有些惊喜和意外,自然应承下来。
谈话很快就结束了,陆寿邦喝的醉醺醺的,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将积郁十几年的闷气都释放了出来:“攻玉,你邦叔这辈子没什么出息,可我不甘心,不是没能力,而是没机会!”
说完,身子一软,便滑到桌子底下去了,陆逸连忙叫人把他扶到厢房去休息。
陆寿邦的才干是对得起这句话的,第二天,他便开始四处收购田产地产,肥田瘦地,价值几何,庄户是朴实还是奸诈,他都是一清二楚,绝对是管家的一把好手。
“今年大旱,农户都交不起租子,只能卖地卖田,甚至一些小地主都逼得卖了不少,被这些乡绅地主贱价买了不少的田地,所以本县大部分田地都在沈、王等本地乡绅手中,我刚才去牙行询问了半天,收获甚微……”陆寿邦跑的中饭都没吃,脸色有些难看。
陆逸笑道。“这个简单,他们是收几分租子?”
“十取五六,肥田甚至是七……”陆寿邦道。
“这么重的租子!”陆逸深吸一口冷气,问道。“楚朝赋税不是很低么?这群人也太贪婪无度了吧!”
陆寿邦苦笑着摇头道。“大楚朝的赋税是极低,官田亩税五升三合五勺,民田更低,才收三升的税(十升一斗,十斗一石),剩下的一半多都喂了这群乡绅地主!西山省是种植小麦为主,不像南方膏腴之地,上好肥田一亩约产两石左右的粮食,但是太少了,普通田就一石多,劣田甚至不足一石,所以就算种十亩田,一季下来,大概就剩六七石,还要留种,口粮都欠奉……”
陆逸怒的一巴掌拍在桌上。“一帮蛀虫,难怪这些民众怨气极大,今年又是旱灾寒灾,差点酿出大祸!他们收六分租,我收二分,种子我发,灾年免租!”
陆寿邦顿时急了,虽说他人善,体恤民众,但两分租也太少了,况且还发麦种,灾年免租,这根本是不讨好的差事。“不可啊,这样得罪乡绅大户不说,咱们也会入不敷出啊!”
陆逸微微一笑,并不在意。“没事,我梦中得神农氏相授,习得农耕秘法,保证能让来年粮食产量可以翻一番!其实我早已知道,你看这块牌子……恒远已知我的详细方案,邦叔把他带上就明白了。”
只见满脸信心的陆守提着一块红漆牌出来,上面写着几个金灿灿的大字——免费麦种,灾年全免,二分租,零风险!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陆寿邦目瞪口呆,只能照办,陆逸名声在外,条件又是前所未有的丰厚,许多庄户都沸腾了,租子低、零风险,这样的好事哪里找,愿意将田以市价还低的价格卖给陆逸,然后签订租种合约,两天不到,竟然已有几百亩的田产了。
就在陆寿邦紧锣密鼓的置办田地的时候,陆逸也忙个不停,纳征之期临近,总得亲自去准备聘礼。
“成家立业真是快,明日竟到了二十五,我也成为有妇之夫了……”陆逸心中有种不详的感觉,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只听见大门口响起叮叮叮的门环撞击声,便竖起耳朵听。
只见柳崇武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拍着陆逸的肩膀,爽朗一笑道。“哈哈,这才几日不见,陆兄就已买了新宅了,可喜可贺啊!我告诉你,还有更大的喜事来了!”
陆逸浑身没来由的一抖,含糊的应答道。“喜从何来?”
“嘿嘿,钦差就在宁安府了,后天清早就能到大青县,我是跟随过来先告诉你的!”柳崇武道。
“终于来了!”虽然早就听闻,但真正得到确定的时候,陆逸还是很有触动,惊喜之色溢于言表,同时心中放下了一块石头。
柳崇武又笑道。“我问过若玉了,她也喜欢你,你快点去宁安吧!”
“啊,哦!”陆逸手心开始捏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