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张琼玉的这些事儿，我一件都没有告诉妈，就连沈碧也不知道。
朱得候倒是察觉到了点什么，但他不问，我也不会主动告诉。
只要妈和沈碧能好好地，怎么着我都愿意。
又过了几天，妈出小月子，季望舒提了礼物过来。
沈碧嚷嚷着这段时间厨艺见长，主动去做饭。
季望舒就趁机提起了一件事儿，“叔叔，阿姨，以前小绛年纪小，又上着学，我也不好开口。如今她总算是工作了，我想跟她订婚，您看行吗？”
“订婚？”妈一颤，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就笑了起来，“订婚好啊，哎呀，我们小绛也到了要订婚的年龄了，孩子长大了。”
妈笑着笑着，眼角又湿润了。
朱得候赶紧哄她，“你不是说了嘛，闺女大了都是要嫁人的，望舒你也是早就知道的，知根知底的，还不放心嘛。”
“放心，我也高兴，但我一想到，我们娘仨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她突然就要嫁出去了，我就……”妈的眼泪还是一直往下落。
“妈，你着什么急啊，只是订婚，还没嫁呢。”我忍不住道。
妈白了我一眼，“都订婚了，那结婚不就快了？”
然后又看向季望舒，“你家里怎么说的？”
在我们当地的习俗，订婚不需要摆酒的，就是两家人见见面，商谈一下，定下婚期，等等。
“我爸说想见见你们。”季望舒笑着道。
“好，好，你挑个日子，我们见上一面吧，选好地方了吗？”妈问。
“就在火锅店吧，我让人留最好的包厢。”季望舒道。
“都行，都行。”妈满意的点头，“我时间比较充裕，你看看你父母的时间，哪天合适就哪天吧。”
“好。”季望舒一口答应了下来。
沈碧正好端着她刚炒好的菜跑过来，好奇的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听到火锅什么的了，难道你们要撇下我偷偷去吃火锅？”
“傻丫头，是你姐姐要订婚了。”妈嗔了她一眼。
“哎呀，订婚了……”沈碧突然尖叫，“好快啊，太快了，不敢置信……不过早结婚也早好，省的姐每天都跟我抢被子……”
大家全都哄笑出声。
等吃完了午饭，季望舒要去上班，妈说坐了太久小月，想下去走走，逛逛超市。
于是一群人就一块下楼来了。
朱得候陪妈走在最前头，沈碧走在中间，我和季望舒走在最后。
“你只说了你爸要来，没说你妈要来，是不是你妈妈还不同意？”等跟大家拉开足够远的距离后，我小声问季望舒。
季望舒顿了顿，“叫你听出来了。我妈那性格，你也知道，听说我要跟你订婚，她大吵大闹的，几乎要疯了似的，我几乎没法跟她沟通。”
“你妈不同意，我就算嫁给你了，能好么？”我十分忧虑。
“原来你怕的是这个。”季望舒长舒了一口气，揽住我的肩膀，“以后我们另外买一套房子，不会住在季家的，她的态度并不重要，只要爸认可你就行了。”
“你爸的认可，也是建立在你帮季家度过一难的情况下。不过还好，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我苦笑，“对了，关于公司那边，他怎么说的？”
“爸说，等大嫂怀孕了，再让我卸下公司的担子。”季望舒说话时，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不过我也不能一直无限期的等下去，我跟爸约定了，最多三年，三年之后无论大嫂怀不怀孕，我都不会再管季氏的事情。”
“三年……”我叹了口气，将头依靠在他肩膀上，“那个时候，我们已经结婚了吧。”
“当然。”季望舒语气笃定，“说不定我们的孩子都多大了。”
“又瞎说。”我给了他一拳，眼见着已经送到了小区门口，我轻轻挣开他的手，“好啦，你赶紧去公司吧，既然答应了出任季氏经理，就得好好工作。”
季望舒点了点头，和我一起加快步伐，想要跟妈道个别，却意外地听到一阵喧哗声。
我踮起脚尖看了过去，就瞧见一个骨架很大但却很瘦的妇人正跪在几位保安跟前，哭着喊道，“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让我进去。”
“不行。”保安板着脸，“你不是这里的居民，我不能放你进去，万一是小偷可怎么办。”
“我不是小偷，我要找人的啊，我要找人啊……”妇人呜咽大哭，“我要救救我闺女，求求你了。”
“不行，你再不走我就要踢人了。”保安大吼，抬脚作势要踹过去。
可妇人不闪不躲，仍旧在那磕头。
保安忍无可忍，一脚踹了过去，妇人在地上滚了几下，如死狗一般瘫在小区门前。
“这是……”妈向来心善，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这怎么能这么打人啊，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慧美，就不要管这些了吧。”朱得候想拦着妈。
“还是过去看看吧。”妈有些不忍。
朱得候有些无奈，但他相中的就是妈的善良，所以没有再次拒绝，带着妈走了过去。
我和沈碧，还有季望舒，也都跟了过去。
妇人好像被踹的有些厉害，躺在路边上好大会子都没起来。
妈刚出小月，想扶她却没力气。
我和沈碧便上前，一人扶着她的一边胳膊，把她拽着依靠在门口的斜长台阶上，让她勉强能坐着。
“这位大姐……”妈刚想柔声询问，对面的妇人突然一改苦苦可怜的样子，瞪圆了双眼，不可置信的尖叫，“刘慧美……”
说完，她立马就用双手捂着脸，还试图把头往臂弯里伸，一副躲藏的样子。
妈一脸不解，“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不认识……”妇人哭了起来。
“妈，既然不认识，你也把她扶起来了，就算了吧。”我其实已经看出来这个妇人是谁了，但是不想妈知道，就想劝她离去。
谁知道一听我说话，那妇人又放下了胳膊，直愣愣的望着我，就开始对我磕头。
吓得我闪身躲开了。
“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闺女吧，放了她吧。”妇人疯狂的磕头，“我给你磕头了，你放了她吧，好不好，求求你了。”
“张姨，你先起来行吗？”我站不住了，一步一步的往后退。
“张……”妈一脸吃惊，“张敏？你是张敏？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记忆里的张寡妇，总是身材丰满，风韵犹存，穿的也是精致又漂亮，虽然脸圆了点，但看着格外富态喜庆。
再看看眼前这个妇人，骨架是大的，却没有几两肉撑着，无比干瘪。又因为刚在地上滚了一圈，衣服上黏了不少土和落叶，头发凌乱又松散，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凄惨。
任谁，都没办法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啊……”张寡妇听到妈喊她的名字，突然大叫了一声，爬起来捂住脸，“我不是张敏，我不是……”
“你……你不是到上京就嫁人了吗？怎么成了这幅样子？”妈对张寡妇母女俩后来遭遇的事儿一无所知。
“我没有嫁人，我没有你的命好，那家人就是把我当保姆看，等利用完了就把我踢出去了，我只能靠打工养我和女儿。”张敏捂着脸大哭，“刘慧美，你为什么要出来，为什么要看光我最丢脸的时候，我讨厌你。”
“是你自己跑我们小区门口来的。”我上前两步，蹙眉怒喝，“现在还要怪我妈看到你？我妈才糟心呢。”